元康帝噌地一下起身:“真的?”
花解语颔首:“这爻毒和姽婳殇,每一种都是世间至毒的毒药,你若单独中一种,我可能真的回天乏术。可你偏偏中了两种,万物相生相克,毒理亦是一样,炼制两毒的毒材有相克的几味,由此便减缓了你体内的部分毒性,相信假以时日,我便能配出解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沈茂、李御医异口同声道。
花解语:“每隔七日,我便要像方才那般取一次血。”
一次只是取几滴血,还没有元康帝咳的血多,可难的就是每隔七天便要出次宫。
如何避人耳目,才是棘手的问题?
沈茂转头看向元康帝,元康帝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出宫不方便,将花解语带到宫里也不太现实。
他皱眉,问:“总共需要取几次。”
“不多,三次即可。”
只需出宫三次,小心些即可。
三人正待告辞离去时,花解语随手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元康帝:“这里面有三颗药,无法解毒,但至少可以减缓你咳血的频率。”
元康帝并没立即服下,而是等出了承恩侯府,让李御医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毒后,方才服食了一颗。
*
第二天一早,柳氏便风风火火地来了花溪院,将沈琉璃从被窝拽出来,催着沈琉璃洗漱过后,去找花解语瞧病。
“娘……”
沈琉璃睡眼朦胧地看着柳氏,一副梦游四方的模样,“人家神医不远千里而来,昨日才到府上,难免水土不服,你好歹让花神医缓和个两天,再给女儿治病啊。反正她都住下了,又跑不了。”
说完,又迷迷糊糊地躺回绣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看着沈琉璃睡觉都快流哈喇子的模样,柳氏恼怒地跺了跺脚,又去了西厢房。
谁知花妩直接将柳氏挡在了门外,一脸抱歉地说道:“夫人,请你见谅,我家师父初到上京城,水土不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将将亮时,方才睡着。”
怪哉,还真给琉璃说对了。
柳氏便没再多言,只让花妩在侯府不必拘谨,若是花神医有任何需要,都可来找她,或吩咐府中下人。
一眨眼天便黑了,沈琉璃趁着众人熟睡之际,再次偷溜到了西厢房。
花解语日夜睡颠倒了,晚上睡不着,正挑灯翻阅一本古医籍,刚翻读了几页,就见沈琉璃推开门,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
“小姑娘,夜半来做贼呀?”花解语声音依旧温柔,却带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冷意。
沈琉璃大步走过来,直接坐在花解语对面,笑盈盈道:“自家府邸,我做什么贼?”
花解语放下手中医典,轻笑:“说吧,沈大小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爽快!”沈琉璃挑眉,“你是神医,自然是来找你瞧病的?”
说着,便将自己手腕伸了过去。
花解语抬眸看了一眼沈琉璃,便让花妩将脉枕取过来,随即将沈琉璃的手放在脉枕上,凝神为她诊脉。
半晌过后,花解语蹙眉问道:“心疾发作时,如何痛法?”
沈琉璃:“心痛难忍,犹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闻言,花解语伸手便朝沈琉璃胸口探去,一寸寸按压。
沈琉璃歪着脑袋,由着花解语摸索,其他大夫可都是诊脉,并未向她这般上手,难道真能摸出心脏好坏?
“神医,你可查出什么了?”
花解语收回手,正色道:“你没病!”
“哦?”沈琉璃瞬间起了兴趣,“如何说?”这还是第一个说她没病的大夫。
“你的身体,你的心脏,都很健康,就是这般意思。”花解语凝眸,“你心疾何时发作?可有规律?受什么样的刺激便会诱发心疾?”
沈琉璃耸耸肩:“不知道,好像没有规律。”笑话,因傅之曜而发病的规律岂能同外人道说?
“看来,只能等你犯病之时,我再仔细检查一遍,或可瞧出些端倪。”花解语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沈琉璃,旋即笑了起来,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你看病的目的已经达到,请回。”
沈琉璃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上,双眸微微睁大:“花神医,你准备对我爹娘,如何陈诉我的病情?”
花解语道:“自然是,实话实说。”
沈琉璃眼神一冷,手腕轻翻,锋利的匕首陡然出鞘,袭上花解语脆弱的脖颈:“神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用你的命,换你坐实我的心疾之症!”
“师父。”花妩惊呼,立马就要朝沈琉璃冲来,却被花解语严厉喝止,“出去!”
沈琉璃的目光状若似无地掠过花妩,最后落在花解语身上,无奈苦笑:“其实,也不算是交易。我确实患有心疾,稍不留意就会发作,我每次都以为自己会疼死,可偏偏就是疼不死,可能是你医术不精罢,才会看不出这病症的古怪之处。”
花解语丝毫不在意悬在脖颈上的利器,也没因为沈琉璃刻意放低的姿态而有所松动,只是淡淡道:“世上的疑难杂症何其多,我自然不可能每一种都见过。但是,以我毕生所学,你目前的身体确实是正常的,我不可能诊错。
沈琉璃冷冷地盯着花解语,与之对峙片刻,忽的,她反手收起了匕首,咬牙道:
“你等着,等我心疾发作了,我再来找你!”
沈琉璃转身就回了花溪院,径直去了傅之曜的房间。
一片漆黑之中,她蹲在傅之曜床边,双眸灿然澄亮,一脸认真地对着他说:“傅之曜,你听着,我不管你是否能听见,今晚的话我都只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