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都灵前跪了一天了,父亲要迎客,全是我跪着,你再罚我,我明天可就起不来了,”韩世拓哄掌珠几句,才道:“父母死,子守丧去官,守丁忧之制。自汉代以来,兄弟姐妹去世,也得功服守这个制,”
掌珠瞪圆了眼,骂他贫嘴:“我知道!这还要你说!”
“可夺情起复,你是知道没想到不成?”
掌珠呆了一下,狠狠瞪了韩世拓一眼:“说!”
“不可以缺少的官职,是可以只守丧不去官的。”韩世拓有些得意,看看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得意地道:“你看我的姑祖父,你的舅祖父,身在都察院,又上了年纪,并不多管事情,皇上说他是识途老马,让他掌管才放心,他就没去官。”
掌珠不相信:“舅祖父就在我们家住着呢,你敢胡说我明天就去问他。”韩世拓一笑:“不信你现在把他老人家叫起来问吧,他是妻死给的假,去官丁忧的是南安侯府的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跪着守灵的,和我一样,是你的大表兄世子钟恒沛。”
“怎么是我的表叔们全去了官?”掌珠吓了一跳。
过去为了丁忧就不能当官,家里死了人隐瞒不报的也是有的。
韩世拓微叹:“所以我佩服姑祖父,他做事情我们家是说不出来个不字的。”掌珠见夸的也是她的长辈,也有了笑容,但还是讽刺自己这个家里:“那我们家呢,是不是也应该叔叔们全去官才对?”
“别提了!”韩世拓叹气:“他们哪里肯,现在还在为这个吵,说父亲去官就行,他们是孙子,还不是长孙,他们都不愿意去官。”
在这里韩世拓想起来,南安侯和姑祖母一生不和,但在她死了以后,南安侯让三个成年的儿子全去官守制,这不是又有意作给家里看的?
南安侯是明知道文章侯兄弟们没有这个孝敬和豪气,是不会都去官守制。
想到家里的一摊子烂事情,韩世拓更加的坚定,告诉掌珠:“既然真的有门路,我得走。我要是去求文官,御史能参到我。可现在打仗缺人,有消息出来,今年的武科出来人,都得往军中去。我去军中,这算是我能为朝廷分忧,没有人能参到我的。”
掌珠伤了心,他说得滴水不露,难道是真的要走?
她才有戚容,韩世拓就急了,又迸出一句心里话:“你想想曾祖母和姑祖母去世,我这孝孙头上半点儿官职没有,真是难看死人,你就没觉得?”
掌珠目瞪口呆:“原来你在乎的是这个?”
“以前不觉得,到处的玩没想过这些。昨天曾祖母去了以后,四妹夫过来,对着那挽联落款看了看,当时我心头都是寒的,他没说,我也问不出口。”
掌珠又觉得丈夫是可怜,快三十岁的人还没有功名,偏偏四妹夫又是个天下闻名的才子探花,也难怪他伤心。
但掌珠还是不愿意韩世拓去送死的地方,只慢慢地道:“就为了这个要走吗?”
“随后,梁山小王爷也来了,他肯来是天大的面子。但他来了以后,也对着挽联上看了一眼,还找了找,想来是找我的名字,找到以后,他笑了笑。”
在别人丧事上发笑这事,也只有梁山小王爷能干出来。不过他也是见到光头前面没写东西,没忍住。
掌珠面上发烧,止住道:“你不必说了!”这件事情还真的丢人不小。韩世拓仰面出神:“能走,自然是要去的啊。”
夫妻相对无言,饶是掌珠对管家有把握,也不能让韩世拓出去做官,也只能呆着。房中静下来,院子里也静下来。脚步再过来,才进院门就听得很清楚。
掌珠怒火中烧,这院子里的人都早睡下,再来的还能是谁呢?她怒目韩世拓:“出去吧,再不出去只怕全家的人都跑来找你!”韩世拓也更气,起来就走,正想出去把来叫的人骂上一顿,却看到来的人是自己祖母。
老太太孙氏自己找了来,握住孙子手就往外,直到出了这院子的门,才低声的责备他:“守丧呢,不许夫妻房中呆着!让人知道要说话。”
“知道知道!”韩世拓对着祖母无话可说,把一肚子闷气存在心里。祖孙两个人把两个灵堂又看了一回,烧了夜间纸,各寻地方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