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子冤枉,就在此时冒出来,以致南安侯要和文章侯计较计较,
文章侯张大嘴,他更喊冤枉:“我没有敢这样想啊,”转而就明白过来,见南安侯不理自己往里走,文章侯随后跟上:“我说姑丈,往我们这里来,也应当啊?”他顾不上丧事不能笑,陪出个笑脸儿:“姑母可在这里,姑丈您,不是也在这里守灵?”
“我不守着,不是又要和你们打官司?”南安侯板着脸。文章侯心想哪能呢?这一辈子你也不怕和我们兄弟打官司,都有无数事实为证。文章侯继续陪笑:“姑丈您是要面子的人才是。”南安侯借题又发作一句,他先道:“哼!”
哼过后,南安侯愣住。面前冷月凄清的,月亮再好,也让灵堂给衬的凄凉无比。长明灯点着,进出的人白孝带扎着,那个折磨他一生不能安宁的人,她去了?
她竟然真的去了?
南安侯这才体会到,从此他解脱,从此他轻松。可见月下影子上一把胡须,南安侯自怜上来,可我也老了啊。
这一辈子还算是没有摆脱掉她。
南安侯在一生里,也曾想过弄些污糟手段对那名义上的妻子。可他每每又要想到,这个人只是娇痴不懂事体,又遇上家里没有一个懂事明理的人。而他在不打算和妻子作和好打算时,想想她也挺可怜。南安侯可以醉卧花红柳绿,她能吗?
她这一生独守空房,从洞房一直守到老,虽然是怪她太不会处置事情,可还算是个可怜人吧?
好人与坏人的区别,往往就在这一念之间。
做与不做,全由一个想法来决定。
南安侯简短的又想到那去了的人,然后长叹一声,拂袖往他的住处过去。刚才他还想教训文章侯,还想再骂上几句出出气。可人都不在了,还说它作什么。
这又是他的一念间,他不想再理论了。
该去的,全让它们随风去吧。
出自内心,仿佛叹尽南安侯一生心事的叹息,把文章侯惊得原地站住,不敢再跟。这声叹息,没有提半个字的旧事,却让文章侯把旧事不停的回想。
文章侯问自己,他有什么资格让姑丈的旧友往这里来吊孝呢?他又有什么资格和姑丈理论呢?
他独自在月下站到腿酸寒,见到韩世拓走过来关切他:“露水要下来了,父亲倒站在这里?”文章侯才一怔醒来,随口道:“我刚和你姑祖父说话,想让辅国公等人往我们这里来吊丧。”韩世拓一怔:“怎么?姑祖父和辅国公好吗?”
“辅国公今天才进的京,看你姑祖父赶紧地送了两桌上等席面,又赶晚上去见他,辅国公又主动说吊丧去南安侯府,应该是不错的。”
韩世拓心花怒放,也是丧事让他不敢笑,只语气急切起来:“怎么是两桌?”虽然他知道答案,也想从父亲嘴里再听说一回,这心就更定才是。
“你不知道吗?辅国公的女婿是陈留郡王,所以是两桌席面。”文章侯说过,用手捶腰:“到底是我老了,这一天我就酸痛上来,”对儿子道歇着吧,文章侯先回房。
他没有留意韩世拓在他刚才站的地方,一株老槐树下面,所以才这么的阴冷,韩世子也站着发起呆来。
好在他真的累了,疲倦的身体和发困的眼睛促使他没呆一会儿,就转身回房。
……
掌珠还没有睡,梳着晚妆也是一身里衣,在烛下写着什么。韩世拓觉得新奇,过来道:“你会认字我知道,可你还会写吗?”
看了看,掌珠的字周正匀净,韩世拓就夸赞道:“这是花过功夫的。”掌珠撇嘴:“你又拿我说笑话呢,换成是我的三妹写字,倒当得起。”就拿起来给韩世拓看,自己嚷着热,旁边放着美人儿团扇,掌珠拿起来轻摇着,眸子里焕发出神采来:“这是我自己拟的管家章程,给我自己看的,你凑上来,就给你看一看,可别说不行,我不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