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叶子牌的高手,还要数周奶奶。她老人家从年轻时就打得一手好牌,婚后也常和要好的姐妹隔三差五打上一场,现在更是人老成精,无人能敌了。
打到最后,她的面前足足堆了四十多个铜板,周爷爷有二十三个,明显差多了。除了周琳面前只剩三个,周鑫是血本无归,还欠了阿奶两个外,其余人输面都不大。倒是平日里看看温和绵软的赵氏,赢了十二三枚铜钱。
周奶奶对自己的战果十分满意,笑着对赵氏说,“分明是你嫂子明年有喜事,倒是你运气更好。”当地人十分相信,除夕夜打牌赢得越多,第二年运气越好。
赵氏则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好计较的,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嫂子的喜事不也是我的喜事,何必分得这么清?”
周奶奶随后赞了她,“说得有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分个你我他的。像我一把年纪了,喜从何来?不也是由儿孙来的吗?老大家的喜事可不就是咱们全家的喜事。”
这时李氏原本要拉下的脸色也重新飞扬起来,连声附和。
随后散了牌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着年节的喜悦和明年的期待。更深漏尽,终于到了子时,一家人这才打着哈欠准备各自回屋睡觉。
这时周宝儿早已睡得今夕不知何夕,被赵氏抱着回房。还有周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周德全此刻心情很好,就没有叫醒小儿子,准备抱起他送到房里,想想也好几年没有抱过这孩子了,也算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不过抱起来才发现这孩子还挺沉的,觉得这种事以后还是要少温了。
夜深人静,整个周家村都陷入了睡梦之中,只余家家户户桌上火红的蜡烛还在热烈的燃烧,明天醒来,就是新的一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很丧气,最近都没有小天使给我留言,剧情这么寡淡吗?
☆、第14章 迎新(捉虫)
似乎刚睡下了多久,噼里啪啦震天响的鞭炮声就将沉睡的村庄唤醒了。没听过爆竹声的当年出生的猫狗,吓得满村子乱跑。直到找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角落,才瑟瑟发抖地躲了进去。
周琳家起得最早的就是周鑫了,他和小伙伴早就约好了,早点起来好去村里捡哑炮,就是跑到刚放过鞭炮的人家捡没那种没爆炸的炮仗,他们叫哑炮。
通常在主人家刚开始放鞭炮的时候,边上已经围了一圈的孩子在等着了。要是哪个孩子来晚了或者下手慢点,就得空手而归了。
周鑫向来是个手脚灵活的,仗着自己瘦小的身子在人群里几进几出,天还没亮,他的衣兜里已经装满了“战利品”,胜利凯旋了。
李氏看到他回来就赶紧叫住他,不然他还打算再跑出去接着捡,哑炮周鑫是从不嫌多的。
“家里饭早做好了,就等你了,还不赶紧洗了手吃饭?”
这是大年初一,不兴打骂孩子,不然她早揪住小儿子的耳朵转上三圈了。男人都做好饭了,全家就等他一个,真是该打。
说起大年初一男人起床做饭,也是这里一个别致的风俗了。因为女人们一年到头都在围着灶台打转,不得空闲。
因此,到大年初一这天,男人们都要早起做上一顿饭,让女人们多睡一会儿,起来就吃现成的,也算是慰劳家里女人一年的辛苦了。
周琳还是很喜欢这种体贴女人的风俗的,尤其是在古代,尤为难得。
早上吃过饭,已经成家的大人都要去村里族里老人家去拜年祝贺,小孩子就可以撒野了。大年初一是不用干活,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一天,整个周家村的孩子都要乐疯了,在街头巷尾欢笑着、尖叫着跑来跑去。
周磊也找了同龄人去玩,周鑫更是早就不见了人影。周爷爷和老伴儿在家里端坐着,村里的晚辈一个个陆续上门拜年。因为天气寒冷,没有随爹娘出门的宝儿偎在爷爷身边也跟着收了不少红包。
周琳是不耐烦应对这些人的,尤其是三姑六婆之类,总是问些“平时在家做些什么啊”“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夫家人怎么样”。似乎订了亲的女孩儿总要被人问这些。她无奈之下,出门去了梅子家。
梅子在家也烦得要死,看见周琳过来,如获救星,赶紧跟屋里的长辈告了罪离开,“二丫来找我了,我去房里招待下她。”
一屋子的长辈这才放过她。直到进了房间,严严实实关上门,梅子才无力地歪在椅子上,“真是头疼死了,这些人还让人安生过个年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这架势分明是三堂会审啊?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周琳笑着调戏自己的小姐妹。
“还不是年前那件事,我们本家的长辈都觉得我爹和许氏固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我也不该把事情闹得那样难看,给家里抹黑。有什么事情不会私下找长辈之类的。”
梅子冷哼一声,不屑地说,“许氏进门之后就没少奉承他们,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们哪里会有底气为我做主?就说以前我在家里的情况,别的人或许不清楚,他们人还不清楚吗?又何时替我做过主?现在觉得自家名声不好了,反而来责怪我不留情面。”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的,现在这样也不是你的本意。不是没办法,你也不会把事情闹这么大的。毕竟你眼里心里就只有你家荣哥,他们但凡能给你一条生路,你也不会豁出去闹个鱼死网破的。”
周琳安慰了好友一下,“你又何必跟他们计较,你就当没听到就是。满打满算你在家也就八个月了,到时候你家荣哥哥就要把你娶走了。”
梅子一向苍白没有血丝的小脸浮现出两抹红晕,看到好友打趣的目光,连忙捂住脸,遮挡一下满脸的春意。等到脸上的余热散去,也不甘示弱地反击,“你也不过比我晚了一年,明年三月你就及笄了,也许有人等不到八月就要急着娶你回去了。”
“那也早着哩,我是不急着嫁人的,但是有人急啊?”周琳在自己家待得舒心,哪会愿意早早嫁到陌生的婆家去,但是梅子可是恨嫁得狠呢,“说不定有人恨不得明天就嫁过去呢。”
梅子这时反而坦荡起来,“这个家里我是没有什么留恋的了,早点嫁过去也好。我爹伤了我娘的心,让她死都闭不上眼,也忽视了我这么多年,险些逼死我。再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也没有意义。许氏我们现在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江涛虽然是许氏生的,好歹也是我弟弟。我也是想过亲近他的,但许氏一向防我跟防贼似的,好像我会害了他似的,我们姐弟俩现在也没多少情分。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多余的,也许我嫁了,他们一家又会和睦起来了。”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亲缘淡薄,但是周琳相信上天是公平的,总会在另一个地方弥补过来。她相信,梅子嫁给她的荣哥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的。
于是也不再多说,旋即她想起另一件事,“说来你的婚期也近了,嫁衣绣的怎样了?拿出来也给我开开眼。”
梅子闻言就打开床头的箱子,捧出一件光彩夺目的衣服,红色的绸缎上,绣出来的凤凰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周琳直接看呆了,“我只知道你平时的绣技就够好了,没想到你的嫁衣更出彩。”
她活到现在,前世今生,第一次看到这么技艺精湛的绣技。简直就是工艺品啊,根本不舍得穿在身上。看来梅子的外婆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她在心里默默脑补了一段几十万字的爱恨情仇。
梅子一向因为怯弱而显得十分温顺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得意,“这锻子是我娘当年的嫁妆,这些年她的嫁妆七七八八被挪用了不少,也就这匹绸缎被我好好藏起来了。从我十二岁刺绣的水平进了一步之后,就偷偷绣上一针半针的,用了两年多时间,才终于绣好了。能绣成这样,我也很意外,也许是我的心够虔诚吧。”
两年多的时间看似很长,但是许氏经常接不少绣活给梅子做。她能挤出时间绣上几针,晚上又不知道要熬上多久,更何况嫁衣的要求更加苛刻。
周琳想想就觉得梅子挺不容易的,不过她看着也不用担心梅子嫁人后会过得不好了,谁说梅子性子软弱?她也可以在底线被触及时奋起反抗,也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惜一切去努力。
这么有魄力、有毅力的姑娘,在哪里都能过得下去。她就像一棵小草,看似柔弱,却能扎根在乱石之中,挣扎着开出花来。
“不过,二丫,你连缝个衣服都难,那你的嫁衣可怎么办?”梅子有些为好友发愁。
周琳却不在意这个,“村里姑娘家嫁人,哪有几个绣嫁衣的啊?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会刺绣的。都是一身红衣服,扯一块红布就当盖头了。”
她虽然羡慕,但是也不想自己学着去绣的。她明白梅子是想教她的,但是这时候刺绣都是一门敝帚自珍的手艺,她不想去考验她们的友情。更何况她也不感兴趣,喜欢冰箱,也不一定要学会制冷啊,会欣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