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周琳一副不上心的样子,梅子无奈之下也放弃了教她刺绣的念头,“那你的嫁衣也该裁起来了,要是怕不合身,先放大一点。到时候我给你绣点简单的图纹,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周琳这次没有推辞,一口应下,“等出了二月,我再练练手艺。回头自己裁嫁衣,好歹也是个心意。保准在五月左右能拿给你,不会误了你嫁人的。”说完嘻嘻笑了起来。
从梅子那里回来之后,周琳家里也清净了许多,不过下午很快就又闹起来了。因为上午各家各户忙着拜年,下午就大多在家里自娱自乐,或者三五同好聚在一起饮酒玩乐。
比如周磊下午一直就没回来,周家其他人则又打起了叶子牌。周鑫盘算着今日要翻本,结果又是满盘皆输。
一天下来,屋子里堆满了果壳纸屑,还有院子里一片爆竹炸碎的红衣,红艳艳铺满了院子,看着十分喜庆。
也难怪今日不能打扫,说是怕把福气扫走。如是扫了,不说福气,至少喜庆的气氛就淡了不少。
等到了晚上,一家人都早早睡下了。早上起得早,白日又消耗了太多精力,实在熬不得夜了。要知道明天是初二,还要招待回门的娇客呢。
☆、第15章 回门事多
初二是出嫁的姑娘回门的日子,周琳的姑姑周雪莲和堂姐周琴都要回娘家。因此,一大早李氏和赵氏就起来杀鸡宰鱼,准备中午用的食材。
说起来女人也是辛苦,一年到头也不过大年初一歇上一天,第二天就继续几十年如一日的操劳。
今天的早饭是周琳做的,把昨天吃剩的荤菜加点白菜萝卜一炖,再煮上一锅粥,就是早饭了。毕竟中午不能给人吃剩菜,只能自家人先打发了。
等到周家人把中午的菜备好,招待的瓜子果盘摆上,周雪莲已经带着两儿两女到了。
周奶奶往女儿身后探了探身,没看到女婿,就问女儿,“富贵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初二回娘家,要是没有男人陪同,面子上可不好看。女儿自己带着孩子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女婿闹了矛盾。
周雪莲提起丈夫眼泪就刷地下来了,“今天要不是我婆婆拦着,他都要休了我了,他把树林赶出来。不准他再进家门,眼下我只能带着孩子回家来住。”
不待自家老娘细问,周雪莲就一五一十说了,“先前他跟我订婚之前,自己就相中了村里一起长大的姑娘,叫杨絮还是杨花的,可惜人家姑娘家里看不上他,把女儿嫁给别人了。现在那杨絮不知道因为无子还是什么原因,被人休回家了。”
“他现在心思都在那杨氏身上,担心她在娘家无依无靠,担心人家兄嫂对她不好。每天早上去人家门前转一圈,晚上再去看一趟,不然夜里都睡不着觉。他现在眼里哪还有我和孩子,说不定还恨不得我们不在了,他好和旧情人破镜重圆呢。”
周奶奶愕然,不敢置信。想当初这姑爷多老实一个人,说话和和气气,做事也踏实,要不然她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这些年你们不也挺好?都没吵过嘴,没红过脸,谁不说你们两口子感情好,怎么到了现在这境地?”
周雪莲拭了拭眼角,“他这些年对我也不错,但是旧情人一回来,好像我们过去感情都喂了狗!若是对我半分感情都没有,我也不至于这么伤心。”就好像昨天还对你呵护备至,今天就冷漠得像陌生人。
“他不认我们,我们也不认他这个爹。”周雪莲的十四岁的大儿子一脸仇恨,“我们跟我娘是一家人,让他跟别人过去吧。”
下面三个小的也都七嘴八舌地附和,“小三儿对杨姑姑吐了口水,因为她让娘哭了,但是爹非要小三儿去给杨姑姑赔礼道歉。”
“爹还打了小三儿,用竹条。”
七岁的小三儿还拉上袖子,给大家看他胳膊上的青紫的一道道痕迹,还兴奋地说,“当时我可疼了,不过等大哥看爹打我,就拿着刀要跟爹拼命,爹就不敢打我了。大哥可厉害了,我不要爹,有大哥就行了。”
三个懵懂的孩子仰着头崇拜地看着自己大哥。
周爷爷连忙把外孙拉过来,翻起衣服查看。只见小三儿的背上,胳膊上,大腿上,都有不少红红紫紫的肿起的棱子,心疼坏了,“富贵这是昏了头了吗?为了一个野女人就对孩子下这样重的手。”
赵氏看着侄子一身的伤,心疼地问,“你公婆也不管管自己儿子吗?好歹是他们亲孙子。”
李氏进门的时候小姑还没嫁人,对性格直爽热情的小姑十分有好感,此时对小姑的遭遇更是愤怒,“你现在就别回去了,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王富贵要是不跪着赔礼道歉,就不要回王家。”
“我们今天出门就没打算回去,我爹今天看我拿刀子对着他,非要开祠堂休了我娘,还好奶奶拦住了。所以娘今天就把我们几个都带过来了,就麻烦外公外婆还有两位舅舅舅妈收留我们一段时间,我跟村里的老猎户学了打猎,也能打些东西了,也能贴补一下家里。”周雪莲的大儿子王树林冷静地跟外婆一家躬身一揖。
周奶奶一把搂住王树林,眼泪直掉,“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你爹不认你是他糊涂。你且放心在外婆家住着,外婆家再怎么还能养得起你们几个。”
周爷爷骂了一句,“真是畜生不如,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当咱周家没人呢?”
说完就要带上儿子去亲家要个说法,周德全兄弟俩更是撸袖子抄家伙准备打上门去,却被周雪莲拦住了。
“您和爹娘去又怎样?我公婆向来老实厚道,哪里管得住他?打也好,骂也好,他就跟中邪了一样,但凡谁敢拦他,他就爬到后边的山顶,威胁要跳下来。之前已经从房顶跳过一次了,摔了腿,养好后,怕威胁不住家里人,就改跳山崖了。”
“我公婆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临出门前,还特意把棺材本都给我了,说是托您照顾我们几口子,吃用都算王家的,等过个一年半年的,富贵回过神了,再接我们回去。他们也怕几个孩子留在家里,什么时候不注意就被自己亲爹弄死了。”
一家人不由咂舌,哪有这样仇人似的亲爹?都是自己亲骨肉,怎能这样狠心?也不知道这杨氏是怎样一个绝色,迷得王富贵这样晕头转向的。
周琴到了自家院子里还没见人出门,把手里的鸡鸭发放到院子里,纳闷地带着丈夫进了屋,才发现一屋子人都抱的抱,哭的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还哭上了。”
待听了缘由,虽然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好歹是个长辈,也建议姑姑干脆和离算了。
“和离哪有那么容易,我还有这几个孩子,我走了,他们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了,能活几个还不好说呢。反正我公婆也会经常托人送钱来,还让我带着孩子住在娘家,先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周雪莲笑侄女还是太年轻,没有孩子哪知道做父母的苦心。“大年下的,别因为我这点事不开心,反正这些年我也不好经常回来,现在难得能在爹娘跟前尽尽孝,不是应该高兴吗?”
知道她不想提这些伤心事,大家也都配合地转移了话题。周琴这才仔细看了看家人,发现也不过大半年没见,家里变化不小,“说起来我出嫁的时候,二嫂肚子还没起来,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二嫂也是儿女双全,总算如意了。”说起来还有些羡慕,她嫁到徐家已经快一年了,还没有动静,婆婆都旁敲侧击好几次了,催着自己赶紧生个孩子,好像生孩子跟母鸡下蛋一样,想生就生了,她何尝不想早早生个孩子站稳脚跟。
赵氏看侄女的脸色就知道她的心事,对侄女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些年生了二丫一直没有动静,喝了多少苦药汤子,试了不少偏方,这些不算苦,苦的是无法承受家人的期望,还有对丈夫的愧疚。作为过来人,她郑重地告诫侄女,“大丫,你可不能为了生孩子就乱吃药,我那些年一直没有孩子,谁知道是不是什么药吃坏了?要不然怎么停了药两三年又生了宝儿?儿女都是缘分,你还年轻,先不要急。”
李氏一听这话,才注意到女儿的不安,特意看了女婿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你才十七急什么,说不得孩子已经在路上了。就算生不出孩子也别怕,家里养得起你姑姑,自然也养得起你,咱可不是那种不把女儿当人的人家。”说得女婿徐至才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心里不由埋怨自己老娘,着的什么急,自己新婚不到一年,还新鲜着呢,何苦弄个孩子出来碍眼。
午饭时,周琴吃了一口徐志才夹的鱼腹肉之后,忍不住一阵恶心,连忙捂住嘴跑到院子里呕吐起来,徐志才赶紧跟出去,一边帮媳妇顺气,一边陪着小心,“你别听娘的,我不急着要孩子,你何苦这样怄气,怄得吃了我一口肉就吐了?”随后出来的人听他这话都笑了,周老太太人老眼尖,断定道,“约莫是怀上了,我有经验,十有**了。”
周琴有些忐忑,虽然期待,也怕是空欢喜,“前两个月我婆婆求了符烧了给我喝,之后我换洗就不准时了,所以这次晚了小半个月,我也没敢多想。”
徐志才又惊又喜,但是顶着媳妇家人愤怒的目光,还是先道歉为好,“是我不对,我都没注意我娘什么时候求了符,但凡我在,是不会让阿琴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回头我会跟我娘好好说说的。”
李氏不放心,让周磊把村口的周苍术过来,他家世代都是村里的大夫,就算比不上镇上的大夫,也算是有些本事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虽然周苍术家里也忙着,还是背上药箱匆匆过来了。细细一把脉,肯定的说,“是有喜了,差不多两个月了,要是不到两个月,我是摸不准这脉的。”说完跟周家人连声道喜。
徐志才又不放心地问,“我媳妇身子怎么样?要不要开点安胎药吃?”周苍术爽朗大笑,“你媳妇身子好着呢,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就算补品,也不要多用,以免胎儿养得太大,生的时候艰难。”徐志才连忙把大夫的交代反复念叨了几遍,牢牢记在心中。
回到桌上,因为这桩喜事,男人们都喝得酩酊大醉,最后只有还算清醒的周磊把姐夫弄上自家牛车,又拿了旧被褥给姐姐垫上,以免路上颠簸,动了胎气,然后赶着车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