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春泥。
一场新雨过后,她在院中绣着荷包,想起来奶娘似乎这半日都没把孩子抱来。
睡太久了可不好,夜里会闹腾,她放下了绣针去满儿的屋子。
婢女在院中站着,看到她来,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夫人。
她浅笑着冲她们两点了头,便去推屋门。
屋中有一股奶香味,却不见奶娘,她跑到摇篮边,里头连个襁褓都没有。
于菱月疑惑的转过身去,问两婢女,“满儿醒了吗,满儿醒了怎么不抱我这边来,奶娘带他去哪儿了?”
婢女道:“殿下命奶娘收拾了东西,带她和小公子离开了府邸,夫人不知道吗?”
于菱月心猛得一沉,抓过了她的衣襟,问道:“傅君兮带满儿去哪里了?”
她突然的激动婢女吓得一哆嗦,婢女哪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能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殿下是上朝时命人一并带走的,许是去了宫里……”
宫里,带去宫里做什么?于菱月一把甩开了她,往外跑去。
在府邸门口,她被层层守卫拦得结结实实。
“夫人,殿下有命,您不准出去。”
于菱月咬了下唇,压抑下了呼之欲出的崩溃,余光一瞥,迅速的从侍卫腰间抽出了佩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利刃逼在脖间,轻易划破了玉肤,晕开了丝血,喊道:“你们都给我让开!不然我就死在这儿,看你们怎么给太子交代!”
侍卫们被怔住,他们自是知道这个女人跟太子的关系,一月来日日同塌如胶似漆,虽不知她是谁,可她生的孩子像极了太子,这样的一个女人,他们怎敢让她死在这儿?
她步步向前,侍卫们被逼得步步后退。
才刚出了府门,小六暴躁得拨开了拦在她身前的侍卫,冷眼看着她道:“你死,你这一剑下去一了百了,你儿子还能有活路?”
于菱月拿着剑的手一抖,双唇止不住的发颤,满眼已是猩红,开口,声如裂帛。
“傅君兮要对满儿做什么?做什么啊!”
小六面无表情的握上了她手持剑的剑柄,用力一掰夺了下来。
“西境失守,东阳和南番同时进犯,朝廷已加派兵马镇压。”
短短的一句话,道清了她在府内无法得知的外头形式。
两月前萧将军率十万兵马奔赴西境,如此强盛的兵力西越当远远不是对手,既然失守,说明萧将军八成已同秦太师结盟。
三个属国同时进犯,再加上萧将军的十万兵马,秦家军的五万锐士,如今的金陵城风雨飘摇,萧秦两府的妻眷当已尽数被押入宫中为质。
她几乎能猜到小六接下来要说什么,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惨暗了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小六冷冷道:“御林军调出之后,秦家军在金陵城外整军集结,有破皇城之势。你的孩子,是秦氏长孙,自然为质。”
听言,四下的侍卫一阵唏嘘,都当这个孩子是太子的私生子,没成想竟然是秦府的长孙。
她的孩子竟成了质子,于菱月像是被一张铁网扼住了喉咙和身心,喘息都觉得困难。
她费劲的摇了摇头,嘶哑着开口,“不是,那不是秦修的孩子,那是太子的……”
小六哼了声,“你必须活着,等叛军剿灭之时,你活着还能向殿下给你儿子求个人情,你死了,这孩子没有活路。”
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尽全力说道:“满儿真的是太子的骨肉,他杀自己的孩子,会有报应的……”
胸腔内被压抑的所有痛楚,随着一股热流上涌,从喉间喷薄而出,她最后看到小六的眼中的复杂目光,这个人巴不得她死,却又怕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