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做出决定,是在龚叔来看她之后。
那天,陆晚反问完龚叔,对方脸色尴尬,却也只能点头:“只要你嫁给庄先生,一切就迎刃而解了。陆小姐,庄先生在等一个确定的答复,越快越好,他一向没什么耐心。”
“我的答复是……不、可、能。”陆晚回答得十分干脆。
龚叔盯着陆晚看了好半天,天人交战,又怜悯又无奈,最后不得不说:“今年四月你生日,小祁总送了一把格洛克42袖珍型半自动手/枪给你,是不是?”
陆晚神色微僵,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把枪,弹匣里有六发勃朗宁9mm短弹,套筒上还刻着两朵玫瑰。枪口很新,还没开过火。上面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你的,一个是小祁总。如果你需要其他的细节,我也可以继续提供。”
龚叔说完这再看陆晚,她的眼神已经变了,愤怒至极:“它为什么会在你们手上?”
“确切说来,是庄先生正在代为保管。他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龚叔说:“知道你出事以后,庄先生第一时间让人去了现场,趁乱在电视柜下面拿到了这把枪,还有一个皮质枪套。虽然它是小祁总托人从黑市上买的,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你可以试着想一下,如果有人将他私藏枪支的事情抖出去,结合小祁总现在的处境,他会怎么样?”
“我再问一遍,陆小姐,你的答复还是之前那个吗?”
陆晚当时怎么回答龚叔来着?她说:“再让我考虑几天吧。”
不过是无用的挣扎。
如今,一腔情意终得回响的陆晚,不需要挣扎了,她的心从未如此坚定过。
从十六七岁一路跌跌撞撞至今,十数年时间全耗在一个男人身上,陆晚突然意识到,自己从爱上陆阳那一天开始,就没再长大过了。她内心还是那个执拗莽撞认死理的少女,永远天真,永远炽热,永远纯粹,不仅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逼急了,还非要试试跳进那条河,撞开那堵墙。
“景念北。”
陆晚第一次叫出这个的名字,认真而诚恳:“陆阳身边能信的人不多,说来说去,最亲的还是你。以前我跟你的那些‘误会’,一笔勾销吧?你上次的道歉,我接受了。”
她说着站起身,把被铐住的双手往景念北面前一伸,大大方方,一点儿不矫情。女人颊上的泪痕还未干透,唇已扬起,一双眼睛被熊熊光亮点燃,里头像住着一千颗太阳。
景念北愣了愣,佩服地笑笑,握住她的手紧紧一捏。没一句废话,两人往日那些不值一提的旧怨,这便算是揭过了。
景念北话说完了,准备走,陆晚突然叫住他:“我听陆阳提过,你天南海北弟兄很多,路子也广,帮忙找个人应该不是难事吧?”
“你要找谁?”
陆晚的面容平静:“我要找的人,叫阮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评论hin多的话,明天就……加更??
1没记错的话原文是林夕写的,不是我。
第55章 chapter 55
初夏,章华县昆禺山。
六月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本就烟气缭绕的山间,水雾结成帘幕,望过去犹如轻纱遮眼,曼妙不可言。山边,阳泉寺木塔年久失修,饱含水分的木质台阶漆面剥落,边缘翘起,一脚踩上去,咿咿呀呀直响,肖似老唱片里念戏词的花旦,音色中沾染着岁月侵蚀后留下的婉转哀切。
祁陆阳拾级而上,步伐缓慢,花了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时间才登到塔顶。
围栏旁,一个纤细清丽的女人正半趴在那处,背对着他看风景。
手自人身后探过去,在她额前停下,五指并拢,男人的大掌刚好遮住外面飘进来的半城烟雨。
祁陆阳嗔怪,嗓子里仿佛也在下着雨,温柔却阴沉:
“也不怕淋坏了。”
腰肢轻扭,陆晚回身对着男人展颜一笑。天光被漫山遍野的青色过滤后,只剩平平淡淡的一层蓝绿,滤镜一样的光淡化了陆晚五官中的艳丽娇俏,她眼眸清浅,梨涡隐现,只剩如水的纯。
没多说什么,陆晚踮起脚,攀住祁陆阳的肩膀,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轻,很静,像幼猫的舔舐,温软而妥帖。祁陆阳觉得自己正含着块仙草冻,舌尖沁凉软滑,触感绵柔无法自拔,口中的余味却是种隽永悠长的苦,萦绕其间,久不散去。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连苦涩都视若珍宝的一天。
漫长的轻吻在意犹未尽中结束,祁陆阳双手圈扣住陆晚的腰,松松紧紧地比划了下:“瘦了。”
“怎么?不好看了?”她笑得俏皮。
“好看。”祁陆阳跟着笑,“我们家迟迟,怎样都好看的。”
陆晚似乎很高兴,她指了指塔下那片青翠,从左边一路点到右边,粉嫩的指甲上闪动着兴奋的光彩:“我听人说,从那儿到那儿,这一大片,都是你的?”
祁陆阳纠正她:“确切来说,是你的。”
一时间,陆晚笑得更欢了,还拉住男人的手绕着这一层走了好几圈,步伐轻盈,像掠过水面的飞鸟。祁陆阳问她要不要到山庄里边看一看走一走,陆晚摇头:
“下次吧。”
祁陆阳还记得,他上次问陆晚同样的问题,她说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总不是时候呢?她口中的下次,又是哪次?
下了山,叔侄俩直接回了东寺街78号。
站在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掏出保管多年的老屋钥匙。陆晚的钥匙扣上挂着个东西,细看,是一个长耳朵三瓣嘴儿的兔子将军。兔子将军正骑在一直憨态可掬的老虎上,身披铠甲,背插旌旗,威风八面。
挂饰的底部写了龙飞凤舞的五个字:长耳定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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