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你儿子长出息了,他竟然想让我翻不了身。”祁元善哄人吃了药,又轻柔地给她梳着头发,“不过说到底还是个没良心的。你还在这儿住着呢,他就敢动手了,太不孝顺。我替你管管他,嗯?”
当时的邱棠只是低头玩着手上那根快失了弹性的发圈,一如既往,不言不语。
事情就发生在这天夜里。
祁陆阳接到通知后连夜飞去南加州料理了后事,昨天才回国。
这会儿,何嫂走进佛堂,觑了眼他脸上红红的指印,说:“你母亲……我喜欢喊她小棠,当年可是个让人看了不会忘的姑娘。爽利,硬性,有脾气,认死理。一般人降不住她,但她也看不上一般的人。”
“刚才那个陆小姐……感觉上还是有几分像小棠的。你赶不走她。”
等何嫂离开了,祁陆阳将玉佛埋进空白牌位前的香炉里——他不想再当一个浑身掣肘的烂好人了。
他不敢再把菩萨戴身上。
跪伏于地上,祁陆阳在佛堂里待到了后半夜。
除夕这天上午十点钟,祁元善派人来接祁陆阳,说要一起过年。
没去西山的四合院,车子一路往大兴走,最后开进了个占地好几十亩的养马场。向里又行进了十来分钟,车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祁陆阳想起来,祁晏清生前喜欢养马,这里便是祁元信送他的成人礼。
午餐吃的烤马肉。
不爱这种不管怎么处理都带着股酸味的粗纤维肉类,祁陆阳只动了几下刀就停了下来,神色晦暗。
比之前看着苍老很多的祁元善说:“年轻人哪,要学会先处理情绪,再去处理事情。”
放下刀叉,擦净嘴角,祁元善拍拍手,让人送了个包装精美的纸盒过来。又道:“看看吧,伯伯送你的新年大礼,保证能让你高兴起来。”
祁陆阳没动。
里面会是什么呢?一袋白色的粉末?
它确实能让人高兴起来,甚至获得无上的快乐,也能灭了他的锐气和意志,更十分符合祁元善一贯的作风。
“我不需要。”祁陆阳推开盒子。
祁元善很有耐心:“看看再说,没人强迫你。”
心里升腾起微妙的不安,祁陆阳思忖几秒,还是揭开了盒盖。
一条金色的、挂着南洋珍珠的长耳坠,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虾粉色的丝绸之上。珍珠小小的,于灯下闪着莹润的光。
这耳坠还有一个,沾着点血,就在祁陆阳手里。
“她在哪儿?”他直问。
祁元善笑得慈祥:“楼上,等你很久了。”他又喊了个帮佣过来给祁陆阳带路,等人走出去几步,他再次开口:
“伯伯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也许会被锁吧。
第34章 chapter34
帮佣将祁陆阳引到了三楼某个房间之外,贴心地为他将门推开,再才轻手轻脚退下。
这是套四方形的大开间。木质百叶门窗均已严丝合缝地关上,光线隔绝大半,除了点点马蹄声,外间一丝声响都传不进来,空气里飘散着类似东方香调的熏香气息,温暖,幽静,颓靡,昏暗……
真是幻境般虚无缥缈的良辰美景。
祁陆阳一眼看见了床上的人。
吧嗒两声轻响,是他将门合上,又反锁。
坐在枕边的陆晚早听到了响动,却在此时才抬起头来。女孩的手脚都被黑色缎带绑缚,丝绸眼罩遮住上半张脸,蕾丝边缘之下,丰润的红唇微张着,像接吻前的邀约;她雪白皮囊上唯一的遮掩是件黑色吊带睡衣,裙长刚到大腿中部,领口开得极低。
这不是陆晚,也不是迟迟,而是件用丝绸、缎带、蕾丝与蝴蝶结包裹起来的精致礼物,只等着祁陆阳亲手拆开。
多么讽刺又美好的画面,他恨不得当场给祁元善打个电话,谢谢他的大恩大德。
“陆阳?”
被蒙住双眼的陆晚辨不明方向,也分不清白天黑夜,但还是仅凭几声脚步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她熟悉他,熟悉得就像两人已经发生过什么,又曾无数次住进对方的血肉里。
其实也差不多了。
祁陆阳淡淡地嗯了声作为应答,沉默继续。
没往床边走,他衣冠楚楚地靠站在墙边,目光直直投向某处,垂下的眼皮将瞳孔遮了小半,里面只盛着一个人。
是她。
空气中有暗流涌动,两人之间仿佛隔了条看不见的河。陆晚在那边,祁陆阳在这边,用缄默对望。
所谓,望梅而止渴。
十七岁时,少年陆阳心理和生理在前后脚变得成熟,这种成熟让他有了欲/望,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欲/望,说确切点,是他对陆晚的欲/望。
欲/望延续,直至今日,未曾消减半分。
明明触手可及的小青梅,祁陆阳却望了十年,念了十年,肖想了十年……也渴了十年。他曾试图排解,去接纳,去疯了一般地寻求代替,到最后,除了得到更深更重的空虚与绝望,一无所获。
祁陆阳只得到一个悲哀的结论:穷极一生,不管遇到多少相似的女人,他都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