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琤走了几步,道:“去芳菲园转转,那儿的桃花应该全开了。”
如今正值三月,春暖风清,芳菲园里的桃花开的娇艳粉嫩,清风拂过,花香袭人。温琤自幼喜爱桃花,温家在洛阳已毁的旧宅里还有着一片未曾毁掉的桃林,想必这个时间正是开的繁盛的时候。
思及温家已毁的宅院,不免又要想起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温家人,温琤情绪就有几分低落。手抚上一节桃枝,神情有几分怔愣,有蝶翩翩飞过,桃枝打了一个颤,绯色的花瓣翩翩而落,花蝶嬉戏。
温琤手垂了下来,看着落地的花瓣,眉眼微扬,再抬眸时,眸色已不见方才的怔色,沉静清明,带着淡淡的疏离。
不远处的亭子里,萧轩手执白玉杯,朝着这边看过来。温琤对上萧轩沉冷如潭的眸子,唇角微微牵起了一丝笑意。
萧轩已经起身朝这边走来,温琤眉眼含笑,不紧不慢的踱步过去。
温琤虽是面带笑意,可眉目之间隐隐还是有些几分霸气与果决。她这一身绛红织金的宫装上绣着展翅欲飞的金凤,随着她的步伐移动,似要展翼飞出一般。
萧轩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温琤微微笑着,“四弟无需多礼。”一顿,“真是巧了,四弟为何会在此处。”
“今日臣弟是过来探望五弟的。”萧轩说到,“本欲出宫,途中遇见这桃花开的甚美,便想着坐下赏景,不曾想到皇后娘娘也来了此处。”
她闻言就笑,“那还真是巧了。”眼睛望一眼亭子,“但愿本宫没有打扰到四弟的雅兴才是。”
萧轩忙道一声“不敢。”
她打量了他一眼,便说:“四弟这样拘于礼数,你我倒是显得生疏了不少。”
“娘娘是君,臣弟是臣,礼数不可废。”萧轩一字一句。
温琤便叹了口气,道了一声“罢了”,声略惆怅。
萧轩一身玄黑,剑眉长眸,面部轮廓略显冷硬,眉宇间隐有一抹潇洒自如。眸色漆黑如潭,分文不动,却又沉冷犀利,他整个人就犹如一把收在鞘里的利剑,平日里暗敛锋芒,只待有一朝拔剑出鞘,寒光千万,不饮血不回锋。
“前些日子,我还与陛下说起,要不要替你选一个正妃。”
“臣弟暂时无意娶妻。”萧轩从容不迫的拒了。
温琤挽袖抬手,拂上一节桃枝,笑说:“陛下当时也说,‘四弟怕是无意娶妻’,陛下果真是了解你。”
萧轩并不说话,温琤瞧了一眼垂着眼睛的萧轩,接着说到:“你府里人多,我是想着娶一个正妃,也能帮你打理一下后院。”
“娘娘。”萧轩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抬起眼睛来,眸色黑沉,“皇嫂。”他这样叫到,让温琤微微一愣。
“皇嫂,臣弟一直很钦佩您,您是女中豪杰,帼国不让须眉,臣弟一直认为您是属于战场的。如今晋国开朝,天下太平,您为一国之后……”他低叹了一声,“高墙大院到底拘束了您,您不该如此的。”颇有几分痛惜,眸色微有波澜而起。
温琤稍稍一怔,扯唇一笑,略有苦涩,“在其位,谋其政。如今已不是战争时期,四弟也应该清楚才是。”
萧轩看着她,面色渐渐归于冰冷、毫无表情,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皇嫂应该属于更加广阔的天地,可是皇兄,给不了您。”
手下的桃枝颤开,绯花翩落,温琤怔怔的看着萧轩。
☆、第18章 可惜
“四弟这话是何意?”温琤凝着他看。
萧轩注目于她,眸色坦荡,“没有什么,只是为皇嫂感到可惜罢了。”
闻言,温琤轻笑一声,“四弟这就是多虑了。”一顿,转眸望向不远处的池子,“我在这个宫里,就如以往在战场上一样,不同的是,在战场上用的不止的武力还有谋略,但在这里,我只需要用谋略即可。”
萧轩听罢一笑,“皇嫂能这样想,确是臣弟多虑了。”
温琤微笑着走过去,裙裾迤逦,带着难言的妍丽,微微低下眼睛的萧轩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她脸上绽开的笑容,心脏几乎是颤了一下,养尊处优的宫廷生活,让这个本就绝美的女人越发美丽。
“既然来了,我就陪你喝杯酒吧。”她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浅笑嫣然。
他拒绝,“皇嫂,这不合规矩。”
她但笑不语,看了他一眼后,径自走向亭子。萧轩皱了皱眉,忍不住抬眼去看她的背景,那抹绛红色的身影,英气不改,却多了一分温婉妩媚。
温琤拿了酒壶和白玉杯,站在他面前。她倾倒酒壶,醇馥清冽的白色玉液在白玉酒杯中缓缓流淌,酒香四溢,醇香袭人。
对于他来说,看着眼前女子美目低垂,朱唇微勾,提壶斟酒,手指修长纤细,动辄间优雅动人,媚意天成。似乎带了致命的吸引力,处处吸引着他的视线,他尝过的女色中也有如温琤这般的,但如今一看,温琤就是温琤,没人及得上她。
染着蔻丹的指甲扣在白玉酒杯上,显得玉指更加纤细雪白,她伸指弹去落在杯里的桃花瓣,看着他,眉眼轻扬,“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了。”说罢,仰头饮尽杯中玉液。
她看着萧轩,笑意浅浅,“至于接下来你喝不喝,就不是我的事情了。”语毕,将酒壶和酒杯都给了萧轩。
后转身离去,十二跟着她身边,忍不住蹙眉打量了一下眉眼清冽的皇后,不禁的后背一寒。
萧轩怔怔的拿着酒壶酒杯,看着那抹艳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突地扬唇一笑,笑声清朗。他提壶倒酒,一口饮下。平日里漆黑的眸子里燃起了一抹异样闪耀的光芒,就仿佛一直潜伏在暗处的狮子发现了猎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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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凤栖宫后,天就阴了下来,不多时就下起了小雨。
雨水打在窗前翠绿的枝叶上,再顺着宽大的叶片翻落下来,落在窗台上摆着的青瓷盆里,惊得一只方方探出水面的金鱼迅速逃窜开来。
殿里光线沉暗,温琤手里握着笔,神色呆愣,迟迟没有落笔。外面雨声又大了些,她转眸看向窗外,凝于笔尖的墨汁落在纸上,晕开一片,她怔了一下,扯掉桌上铺着的宣纸,捏成一团,扔在地上。
她静了下心神,挽袖提笔,执笔蘸墨,在宣纸上书就一首《上邪》,字迹遒劲有力,不像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温琤盯着瞧了片刻,皱眉道了一句“矫情”,将纸张揉成团,丢在了地上。
外头雨声淅沥,温琤捏着笔走到窗前,看了眼阴沉的天空,又看着从屋檐落下的雨丝,砸在青瓷盆的边缘,四溅开来,盆里几位金鱼四处游窜,宽叶上的雨水落在盆里,水面涨了许多,温琤将笔搁在窗口的方案上,把青瓷盆端了进来,放在了方案上。
手上沾了水,她也是随意的用挂在一侧的窗帘子擦了擦手,拿回笔,走到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