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捕头伸手摸了摸脸,做出决定:“好吧,明天等他去武馆的时候,你们就动手抓人。切记,要在人少的地方……嗯,他去武馆,不是要经过一条巷道吗?那里就很合适。”
“好。”
两名官差欣喜地应承——终于可以结束这个无聊烦闷的盯梢任务了。
是夜,明月皎洁。陈三郎坐到院落水井边缘上,却不读书。他今晚不想读书,只想饮酒。
三杯酒,量不多,因为明天要早起,要远行,所以不能醉。
第一杯敬明月: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第二杯敬这个家:生于斯,长于此,荣辱皆在屋檐下;
第三杯敬红鲤鱼:半杯酒水泼井中,半杯酒水入喉咙,人鱼忘机共陶然,是谓知己。
干了!
哗啦哗啦!
红鲤鱼似乎感受到陈三郎内心的波澜,尾巴甩动,井水翻腾,恰与三郎的心情呼应。
陈三郎仿佛醉了……
夜一点点过去,凌晨时分,第一声鸡啼,他霍然醒觉,在床上坐起,穿好衣服,洗漱完毕。
陈王氏已把他的书筪弄好,里面装着文房四宝,装着换洗衣服,装着路上吃喝的干粮清水,还装着,一位母亲满满的爱。
“原儿,这里有十两银子……家里只有这么多,委屈你了。”
“不委屈。”
陈三郎忍住眼眶的酸涩,只拿了五两:“五两就够了。”
背起书筪,迈出家门——陈王氏和华叔想要相送,被他坚决推掉。
时辰尚早,街道上非常冷清,只有赶早的贩子出来占地方,摆摊儿。
“咦,这不是陈三郎吗?背着书筪,一大早要往哪里去?”
陈宅外面的房子,两名官差住在里面,负责日夜监视,轮值的官差正打着阿欠,一个抬头,就见到陈三郎出门。
“想逃?”
他不禁跳起,去叫同伴。不过另一名官差睡得像猪一样,打着鼻鼾,叫了两声没反应。
这官差就不管同伴了,赶紧开门冲出去。
“哎呦!”
不知是否走得太快的缘故,还是半夜没睡精神恍惚,脚下莫名一绊,咕噜咕噜地摔下台阶去,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半饷回不过神来。
陈三郎不着急,慢慢走着,走到城门的时候,守门兵丁正在打开城门。等待进城或者出城的已经有些人了,当城门大开,众人就依序进出。
“疼死我了。”
官差哼哼着爬起,感到浑身都痛,稍一动,右脚脚裸钻心的痛,敢情是脚崴了。
“晦气!”
他啐了一口,忽而想起:“大事不好,让陈三郎出城了。”就要起势去追,可走不得两三步,脚疼得厉害,一步一拐,根本走不快。等追过去,人家陈三郎都不知去到哪儿了。
只得爬回屋子叫同伴,叫不醒,直接大巴掌扇到嘴巴上。
“啊,谁打老子?”
那官差终于被打醒,听到陈三郎逃了,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跑多久了?”
“估计这会儿都出城了。”
“不行,我得即刻通知捕头。”
撒腿就往钟捕头家里跑。
“什么,陈三郎出城了?”
钟捕头光着身子从床上跳起,手忙脚乱穿衣服:“不好,这小子肯定是提前奔赴南阳府参加院试了,不能让他考。”
陈三郎能否考过谁都不敢保证,但只有他去不了南阳府,就一定考不到功名。
“快,备马!”
钟捕头真有些急了,这可是黄县令交待下来的死任务,搞砸的话,以后还怎么能得到大人的信任。
得得得!
马蹄飞奔,连城里不许驰马的规矩都顾不上了。
嘶!
马匹不知踩到了什么,突然马失前蹄,整个栽倒下来。
钟捕头大吃一惊,幸好学过武功,一个腾身规避动作做出,总算没有被摔到,但这马也无法继续骑了,只好跑步追赶。约莫半刻钟后,终于追到码头,但哪里还有陈三郎的身影,抬头眺望,就见一叶扁舟扬帆远去,很快就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不见。
鸟脱囚笼,鱼跃江河,陈三郎心情恰如江水,奔流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