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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了字又删掉,一个下午的时间,文档还是空白的。

黑色光标闪啊闪,第一句话迟迟定不下来。好像什么都词不达意,好像什么都不够分量。

她起来出去走了一圈,五分钟后回来坐下,在第一行敲下:《少女甜》。

程恩恩的武侠小说因为考试暂停更新,范彪没得看,无事可做,闲得发慌,开始企图插手他城哥的感情生活。

“城哥,你怎么突然按兵不动了?那两天不是相处挺和谐的,我看程姐有点回心转意的意思,应该顺势再添把火,一举攻下。”

江与城靠在皮椅里,翻着文件眼睛都不抬:“你急什么?”

江小粲嗦着雪糕附和:“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范彪瞅他:“你不急?”

江小粲把雪糕拿开,舔了舔嘴唇说:“泡妞儿这事,你还不如我爸。最近我爸表现不错,值得表扬。”

“哟,口气不小啊。”

江小粲翘起二郎腿,嘚嘚瑟瑟地抖着脚:“恕我直言,你们都是菜鸡。”

范彪:“……”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江与城道:“进。”

一个小秘书抱着一束花走进来:“江总,有您的花,没有署名。”

范彪看见那些红艳艳的玫瑰便嗤了一声:“城哥什么时候收过花,拿去丢了吧。”

不长眼敢把花送到江与城这儿的女人,已经越来越少,近几年更是绝迹。客户送的“友谊之花”秘书室会自行处理,但像这种没有署名的,又是有深意的玫瑰,秘书不敢擅作主张。

江与城忽然放下文件道:“拿来我看看。”

秘书将花呈过去,江与城接过,捏起夹在花束里的卡片看了一眼。

除了一个手写的网址,什么都没有。

他又往花上扫过一眼,嘴角慢慢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江与城把卡片取下,花递回给秘书:“找个花瓶养着。”秘书接过花转身时,他又补充一句,“放在我这儿。”

范彪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秘书效率很高,拿着花出去之后,很快便用一个口径接近15公分的圆柱形乳白色瓷瓶装好,抱进办公室放在窗前的地上。

江小粲比范彪精明,瞧他爹那暗爽的样子就知道花是谁送的了,他叼着雪糕蹲在花瓶跟前,美滋滋地拿着小喷壶给花喷水。

范彪纳罕地抱着手臂走到跟前,低着头研究半晌,忽然喊了一声:“不对吧。”

江小粲抬头:“怎么不对?”

“我数了三遍,一共27朵,”范彪一脸严肃地说,“哪儿有人送花送27朵的,不讲究。”

江小粲举起小喷壶对着他的黑脸喷了一下:“彪叔叔,我都说了,你是个菜鸡。”

两人背后,江与城在地址栏输入网址,跳转到一个文学网站的页面,一篇刚刚发表了第一章的小说,文名叫做:《少女甜》。

第85章

把故事写下来的过程, 是一个回忆的过程。

那些已经过去久远的,在记忆盒子深处静置落尘的故事, 像一部旧电影, 经年不曾打开, 当你重新点下播放, 泛黄的久经岁月洗礼的画面一帧一帧苏醒, 那些曾体验过的感受,从未离开。

程恩恩27年的人生中,只为这一个人心动过。

她的青葱稚嫩的17岁,“重来一遍”的第二个17岁, 始终没有逃过“江与城”。

此刻27岁的心重温剧情, 一点一滴,依然逃不过地心动。

程恩恩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总结自己写下第一个章节时的心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许多事就发生在她身处的这所房子, 此刻回过头,仿佛还能看到江与城当年第一次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样子。

那天他来给哥哥送东西, 没进门,清隽的身影立在门外,两人带笑的交谈声传进来。程恩恩怕生, 从房间里探出头,悄悄往外瞄了瞄,只瞥到一抹黑色衣角。

那天她连他的脸都没看到。

后来他时常出现在这里,和他们兄妹两人一起吃饭,偶尔一起看没有营养的综艺。他会像程礼扬一样, 十分自然地给她剥虾、剃鱼刺、捡走她碗里不爱吃的蔬菜。

他知道她脸皮薄,偏喜欢拿话逗她,程恩恩刚开始在他面前不敢造次,招架不住了就红着脸跑回房间,等他走了再悄悄给程礼扬告状。但程礼扬进修的那三个月,他照顾她,就像她另一个哥哥一样。

程恩恩不知道江与城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她动心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深以为是自己追的他。

花是程恩恩自己去花店买的,每一枝玫瑰都是她亲手挑选。

店长很耐心地为她出谋划策,说可以搭配一些桔梗、薰衣草或者其他的什么。程恩恩摇头,她就想送他玫瑰,最红最热烈的玫瑰;店长说19和99的数字最多见,寓意着长长久久,其他如11、21、33也是不错的选择。程恩恩依然没有采纳,自己选了27朵。

店长用包花纸为她包装时,好奇地问:“为什么是27朵?”

程恩恩说:“因为我27岁了。”

——27岁的我,依然为你心动。

这是她想传达给江与城的话。

卡片上的网址是程恩恩亲手写的,事实上,这书花也是她亲自送到诚礼的。她跟店长戴借了一顶印着花店logo的棒球帽,低着头把花交给前台。

十分钟后,那束27朵的玫瑰便出现在了江与城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