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大唐第一公主 罗青梅 2220 字 1个月前

脚步声渐行渐远,珠帘轻轻晃荡, 花鸟纹地砖上落下一道道摇曳的重影。

李治骄傲于李弘的仁德聪慧, 对他寄予很大的期望。现在他只希望李弘能够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在适当的时候狠下心肠。

太子还年轻, 唯有等他跨过那道坎, 才能真正脱胎换骨,肩负起大唐江山。

李治明白那有多么艰难,因为他当初也经历过矛盾和挣扎。

“执失。”李治看着执失云渐, 沉声道, “太子性情柔和, 他日你若能全心辅佐太子, 太子必会报之以国士之礼。”

执失云渐解下束发的金环, 拜伏在地,“陛下无需试探臣的忠心, 臣曾在大父、大母灵前立誓,此生忠于大唐, 绝无二心。”

李治面色稍缓, “朕信你。”

他拿起几案上一卷用浅绿加金锦仔细包裹的卷轴,轻掷到执失云渐面前, “回去好好研习, 朕等着你在战场上重现昔日胜州都督的风采。”

胜州都督即执失云渐的祖父, 他死后被追赠为胜州都督。

执失云渐拾起卷轴,面色不改,眼瞳里却有雪亮的光芒闪耀。

盛暑过后, 天气一日比一日凉爽,蒸腾的暑气被清朗的和风代替,白露为霜,寒蝉凄切。

太液池的荷花开完最后一茬花苞前,裴英娘终于学会骑马。

这天她骑着三花马在围场的树下晃荡,暗黄色枯叶随风飘拂,落在她的发髻上。

一双洁白粉腻的手伸向她缚发的丝绦,替她解下缠绕在发丝里的叶梗,“英娘,等显王兄成婚那天,咱们一起骑马去英王府观礼!”

裴英娘回头,李令月头绾单髻,遍簪珠翠,着联珠纹对襟半袖,深赭色夹缬襦裙,手挽长鞭,笑吟吟看着她。

“阿姊又说玩笑话了,我们还是乘车妥当些。”

裴英娘热衷学骑马,是盼着能在山林间自由自在地驰骋,可不是为了在熙攘拥挤的里坊巷曲间走走停停,供道旁好奇的路人围观。

李令月撇撇嘴,驱马上前,和裴英娘并辔而行,“坐在卷棚车里,什么都瞧不见,多无趣!”

提起李显的婚礼,她又立马哭丧着脸,“可惜三表兄不能和我们一块儿去。”

薛绍本来是李显的傧相之一,现在他受伤了,必须卧床休养,只能无奈缺席李显的婚宴。

“傧相挑好了么?”裴英娘松开缰绳,忍冬立刻上前抱她下马。

李令月跟着下马,随手把长鞭往身后一抛,“还没呢,阿娘想要让武表兄担任傧相,姑祖母不答应。”

裴英娘挑眉。常乐大长公主不愧是作风彪悍的李唐公主,一次次乐此不疲地挑战武皇后的权威,现在竟然连李显的傧相人选都要插手管一管。

姊妹俩从围场返回东阁,恰好撞见七八个宫人抬着一座金光闪闪的轿辇出宫。

豪奴们前呼后拥,横冲直撞,气势凶悍。

路上的宫人们远远看到轿辇,躲闪不迭。

不用猜,纱帘里头横卧着的慵懒身影,肯定是常乐大长公主。

裴英娘还记得李旦的嘱咐,拉着李令月退后几步,躲到粉墙下的芭蕉丛后。

李令月不明所以,来不及等常乐大长公主一行人走远,小声问:“为什么要躲着姑祖母?”

这事说起来就复杂了,真要细究的话,得从长孙无忌架空李治开始说起。

裴英娘有些犹豫,她不想提起李治的伤心事。

前不久是新城公主的忌日,李治强打精神,带着她微服出行,去了一趟通轨坊南园。

那里是新城公主生前养病的地方。

新城公主死后,李治一时激愤,杀了驸马,驱逐流放驸马全家几十口人,公主府的奴仆属臣也死在他的盛怒之中。

南园就此荒废,断井颓垣,残花败柳,庭院中长满杂草藤蔓,正殿的落灰有半指厚。

在通轨坊南园看到新城公主幼时的画像后,裴英娘总算明白,为什么李治第一次看到她时,会伤心流泪——如果不是那幅画绢斑驳陈旧,她差点以为画上的人就是自己。

原来她长得像早逝的新城公主。

新城公主是太宗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最小的女儿,和兄长、姐姐们不一样,她自小远离宫廷,幽静柔顺,从不掺和宫闱纷争。

可她却因为朝中的政治动荡而失去丈夫,抑郁而死。

何其讽刺,何其无辜。

新城公主的死是帝后的忌讳。不管是频繁来往于宫廷的公主、命妇,还是宫中的宫婢、内侍,从不会当众提起新城公主。

而李旦、李令月长大时,新城公主早就不在了。

唯一知情的几位大长公主都是人精,不曾在裴英娘面前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连藏不住心事的千金大长公主也没说过什么似是而非的话。

唯有常乐大长公主每次在宫宴上看到裴英娘时,总是面色阴冷,眼神像淬了毒液,阴寒无比。

裴英娘以前不明白常乐大长公主为什么会讨厌自己,在得知新城公主生前和姑母常乐大长公主感情很好之后,恍然大悟。

常乐大长公主大概觉得她只是个替身,不配享受李治的疼爱和公主的尊荣。

裴英娘以前就对常乐大长公主敬而远之,明白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之后,更是看到对方就立刻退避三舍。

一个辈分高、暴躁易怒、敢和武皇后针锋相对的皇室公主,不是现在的她能应对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