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以他们为中心,现场被分成三大阵营,一方以陈致为模板,一方以容韵为目标,还有一方靠真才实学,在纸上挥洒自如。
陈致排在中间,故意照着容韵的面具画了一张。他与戴着面具的容韵相处了几日,神韵抓得极准,虽是同一张脸,水平倒比旁人高出几分。
他画完之后,想去看容韵的画,谁知对方已经先一步交上去了。
陈致问道:“你画的是谁?”
容韵笑眯眯地说:“当然是你。”
陈致十分满意:“干得漂亮。”
容韵直觉他会错了意,也不解释,开开心心地跟着陈致走到一边乘凉。最后画的几个不是对自己的画技太自信就是太不自信,有几个甚至跑来请他们站到长案前面,被容韵拒绝了。
二十位美女收卷后,那些被拒绝的人便愤愤不平地跑来斥责他们,认为他们罔顾道义。
不等容韵开口,陈致便抢在前面说:“我与诸位素不相识,你们要画我与小友,我不阻不拦,已经是仁至义尽,何来罔顾道义之说?”
其他人便说:“与人方便,与自己方便。不过是挪个位置,这样的小事也不肯答应,可见心胸!”
陈致微笑道:“一挪之地,可大可小。昔日北燕王入侵南齐,也不过是为了让挪几千里的地方。”
“兄台此言差矣!”旁观者突然跳出来说,“北燕王雄才伟略,治下安居乐业,南齐王昏庸无为,国民三餐不继。北燕对南齐的战争岂能称之为侵略?”
陈致淡然道:“难道战争中,与北燕军队对峙的不是南齐百姓组成的军队吗?”
“那也是帝王之命……”
原本是一场意气之争,说到后来,竟成了正义之争。
容韵见陈致越讲越认真,便扯了扯他的袖子,将人拉到一边:“师父,前朝之事,何必理论的如此认真?”
陈致说:“总要有人对那些糊涂的人讲讲道理!”
容韵说:“师父不是陈朝皇室后裔吗?为何处处为南齐说话?”
陈致忽然瞪着他:“难道你觉得为师说得不对?”
容韵哪里舍得让师父生气,立刻说:“我也觉得北燕王不对!”
看着转世的北燕王说北燕王不对,陈致既觉得哭笑不得,又觉得有股说不出的痛快。虽然欺负对方没有记忆不对,欺负对方是小孩子更不对,但是……的确让人开心。
容韵见陈致露出微笑,稍稍地松了口气:“师父刚才认真吵架的样子,真是……”
“真是什么?”
“神气又威风!”实在没有胆子说恐怕,容韵只能昧着良心说话。
陈致终于反省了一下:“嗯,与他们讨论这些事,的确没有必要。”就算争出了个高低又如何,那些名字都已经封尘在历史之中。转了世的,也不再是局中人了。
因为陈致顺利将矛盾中心转意,其他宾客的注意力倒不再放在他们身上。
半个时辰后,二十位美女重新出来,宣布结果。她们搬了个紫檀木做的架子,每念到一个名字,就将画挂在上面,展示出来,一板一眼地说着画得优劣以及人物长相。
虽然是假脸,但是频繁地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让人颇为尴尬。尤其是美女在旁边一再地重复评语:
“五官英挺,却失之刚烈。眉目清秀,却桀骜不驯。虽是美人,画里却少了几分神韵。”
这是评价容韵。
陈致见画容韵的人,十个中有七八个被淘汰,不免有些忐忑。倒是那些画了其他人的,大多都过了关。
“这幅画为程琋先生所做。”
正担忧着,冷不丁地就被点了名。
陈致看着自己的画作被放在架子上缓缓展开,终于有了科举放榜的心情,既怕名落孙山,又忍不住期盼得到一个好成绩。
美女没有让人久等,平静地说:“虽是同一位公子,但难得的抓住了神韵,一颦一笑,皆栩栩如生。过了。”
听到最后两个字,陈致一颗心放下,不由朝容韵望去。
容韵也在看他,目光交错时,还故意地挑了挑眉,心情极佳的样子。
陈致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高兴什么?”
容韵说:“别人画的都是我的皮相,唯有师父,画的是皮相下的我。”
这话说的,真让人起鸡皮疙瘩。
陈致搓了搓胳膊,嘴角却不自禁地往上扬了扬。
轮到容韵,陈致有些担心,他倒气定神闲得很。等画展开,陈致的脸色就变了。
画中人的确是他,真正的他!
亏他千方百计地遮掩本来面目,容韵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画出来挂出去!陈致原本是脑袋乱哄哄地要炸,现在是胸口闹哄哄地要炸。
气炸!
当事人还无所觉,听美人评价画中相貌平平的时候,还不满地皱眉:“这人忒没眼光!美人看的是神韵、气度和仪态,只论面皮太过敷衍。”
好在那美人话锋一转,又说画中人虽然五官普通,却难得有出尘脱俗之态,美人分韵、骨、容。韵为上,骨次之,容为下。此人实乃上选之美。
容韵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还算有点眼光。”
“你跟我过来。”等美人宣布容韵过关,陈致立刻将他拉到一边,用柏树的树干遮挡住两人,开始算账,“谁准画我?”
容韵委屈地说:“师父刚刚还说我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