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淡定,源自于仙人的自信——怎么折腾都死不了。落在旁人眼里,这位末帝犹如陈朝最后的脊梁,在最后关头体现出宁折不弯的硬气。一路上,处处注目礼。
拾阶而上,跨过门槛,回到乾清宫。
物是人非。
宫人在攻城之前就被遣散,若非杨仲举突然将大臣召进宫来,此时活着面对义军的,就剩下陈致一个。
回想杨仲举的遗言,陈致叹息:这人真是不论生死,都是祸害一枚。好在陈应恪走得早,杨仲举老胳膊老腿儿的,估计追不上。
第2章 亡国之君(二)
杨仲举将皇帝视为囊中物,平时看管得紧,陈致日夜待在皇宫里,与身边伺候的宫人关系不错。一时见了空屋,还有几分怅然。
果然,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走之前还说“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走的时候快如闪电,连根毛都没留下。
“这便是陛下的居所?”崔嫣环顾。
陈致说:“你是我第一个带回来的客人。”
崔嫣冷笑:“黎民受苦时,陛下就是在此间吃着山珍海味,坐享齐人之福。”
陈致表示冤枉:“我还是童子身。”
崔嫣总算赏了他一眼:“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怎么可能还是童子身?”
陈致说:“杨太尉说,多憋憋,有助于养生。”怪只怪自己表现太好,杨仲举食髓知味,压根不想再扶植个小傀儡代替他。
崔嫣问:“身为帝王,你就甘心任臣子摆布?”
陈致说:“我从小在宫中长大,杨卿待我如子,我亦敬他如父。”呸呸呸!
崔嫣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像揭开虚伪的表面,看到他内心的想法。
奈何,陈致脸皮厚。
崔嫣也不指望立刻得到答案,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惬意地摆手:“你平日怎样就怎样,不必管我。”
陈致想了想,走到屏风处,抬起双臂,默默地等着。
崔嫣见他半天不动,问道:“你在做什么?”
陈致说:“等宫人为我宽衣。”
“……”崔嫣问:“你的宫人不是遣散了吗?”
陈致叹气,默默地将手放下。
崔嫣挑眉,起身走过去:“不嫌弃的话,不如让草民效劳。”
陈致一脸嫌弃地说:“不必。”
崔嫣强硬道:“嫌弃也要宽!”
陈致:“……”
崔嫣抬手,指尖从龙袍衣襟缓缓划过——一阵布帛撕裂声后,陈致上半身衣衫尽裂,袒胸露腹。常年不见光的白皙胸膛微微起伏,粉嫩的葡萄颤巍巍地立起。
陈致:“!”以他日日对镜的观察,自己实在不具备被强取豪夺的面相。
崔嫣手指一路下滑……
陈致下意识地捂裆。
然并卵。
裤衩一跪到底,挂在脚踝处,露出两条光溜溜、白花花的大腿。
……
陈致并拢双腿,整个人向后退去,撞在屏风上,羞涩害怕的模样就像将入虎口的小媳妇儿。
看他这样子,崔嫣笑得很开心:“草民的宽衣,陛下满不满意?”
陈致无言语形容当下心情,只能安慰自己,都是男人,看了也就看了,如果对方是女人,看这颜值,必须负责。他说:“宽衣,脱外衣即可。”
崔嫣说:“陛下的外衣不还牢牢地披在身上,叫人看不穿吗?”
陈致装傻:“何出此言?都把人家看光了呢。”
……
崔嫣开始考虑,别管真皇帝假皇帝,都宰了算了。
之后是用膳、沐浴。
屏风为楚河汉界,两人各据一方,互不侵犯。
陈致穿着亵衣亵裤盘坐在龙床上,捧着大饼,食之无味。
虽然崔嫣拿下了皇城,但江山万里,幅员辽阔,要一一收复谈何容易。远的不说,京城内便有各大世家的势力蛰伏。
杨仲举知他们欺软怕硬、见风使舵,才将各家举足轻重的人强召入宫,以防通敌。奈何错算了崔嫣攻城的速度,反倒成了兵败后的献礼。
陈致看来,崔嫣当务之急,应该以旧臣为饵,收服京城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