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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很快天地之间就白茫茫的一片苍然。林谨容立在荣景居前的门廊下,用力把手往黑貂皮手笼里塞了塞,又轻轻跺了跺脚,吐出一串白汽。
陆缄和陆云站在不远处低声说话:“……珠儿原本就是他们的人,恐怕这之前你也受了不少蒙蔽的。”
陆云神色复杂地看向林谨容的背影,低声道:“是,我是受了蒙蔽,还以为,樱桃真的就是……”
陆缄笑了笑:“总之,我们以后有事多商量,好好过日子,有话有事就要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面憋着生气。这样不好。”
陆云低低应了一声:“我去同嫂嫂道歉,不管我之前做了什么,都是无心的。”
陆缄把话点到了,见她这样乖巧,便不再啰嗦:“那你去吧,姑嫂二人好好说说话,把误会解开,你们还是亲表姐妹呢。”
陆云就走上前与林谨容说话:“嫂嫂,不管之前我有多少不是,都请你看在母亲和哥哥的份上原谅我。我错了。”
雪光太强,照得林谨容情不自禁地眯了眼。陆云这些日子瘦了许多,容颜也更清丽了,神色显得无辜又孱弱,羞愧而忧虑,林谨容很希望陆云是真心的,但她不知道,陆云的这副清丽无辜的表皮下面,隐藏着什么?但是也无所谓了,现在她已经有了力量与陆云对抗,陆云的那些魑魅伎俩不能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平生第一次,林谨容有了一种俯瞰的感觉。
陆云见林谨容迟迟不说话,便正正经经地给她行了个礼:“嫂嫂不肯原谅我吗?”
林谨容笑了一笑,伸手扶起她:“怎么会?”
忽听里面一阵响动,陆绍陪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走了出来,姑嫂二人便都同时住了口,回转身去看。陆绍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眼窝满是青影,下巴上全是胡子茬儿,神色冷冰地从她们身边走过,领着那老大夫走了出去。远远站在一边的陆经赶紧追了上去。
涂氏从里面走出来,轻声道:“她也真是的,本来就有身孕,又是带着孩子在地上跪,又是抱,又是扯,又是哭,又是闹的,这胎气能不动么?”
林谨容和陆云都没有接涂氏的话,陆缄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还好吧?”
涂氏低声嘟哝道:“不知道。说是先吃药看看。”
素锦从里面走出来,小声道:“二奶奶,大奶奶向求您一件事儿。”
林谨容看了陆缄一眼,有些不想进去,陆云赶紧道:“嫂嫂,我陪你一起进去。”
涂氏皱眉道:“阿云,你一个姑娘家,进去做什么?隔着帘子问问也就是了,过两日平稳了再去。”
她本是好心,但陆云一心想在陆缄面前表现,便道:“我也关心大嫂,我进去看看她。”一边说,就扯了林谨容,低声道:“我陪你。”
陆老太太平时用的榻已经给吕氏躺了,只当屋隔了个八联屏风,八联屏风里侧两个大火盆燃得旺旺的,陆老太太由沙嬷嬷陪着,坐在一旁,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吕氏面白如纸,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大奶奶,二奶奶进来了。”素锦小心翼翼地在吕氏耳边喊了一声,吕氏的眼珠子在眼皮下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沙哑着声音道:“二弟妹,我求你,请水老先生来给我看看好么?”
林谨容一时间想了无数种可能。在这许多变故之下,她并不确定这个孩子究竟能不能顺利出生,而先前来的大夫是陆家惯用的大夫,医术也差不到哪里去,既然他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说吃药看看,那说不定这孩子是保不住的,换了水老先生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她若是答应了吕氏的要求,指不定会落入一个圈套,但她若是不应,这是一条人命。该不该管?她瞬间念转千回,最终不过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大嫂,医者父母心,水老先生不用我特别去请,只要有人开口,他都会来的。”
吕氏轻轻出了一口气,催促素锦:“你让大爷赶紧备车去接水老先生过来。”话未说完,眼里就包了两泡泪,“二弟妹,还是烦劳二叔跟着跑一趟吧,万一他要是不来怎么办?”
林谨容怫然不悦,她这里刚灭了一个心魔呢,吕氏倒是提前就用小人之心猜上她了,便淡淡地道:“这是大事,既然大嫂开了口,没有推脱的道理。但水老先生也不过是应了邀请过来诊病的罢了,可不是我家的人。他要不来,谁去也无聊。”来不来,那是水老先生的事情,总不成人不来还要算在她头上罢。
吕氏便示弱:“是我不会说话。”
陆老太太嗯哼了一声,道:“说这些做什么?请大夫要紧。”又吩咐陆云:“你去寻到你五哥和六弟,把元郎和浩郎领到其他地方去玩,别冻着了,也别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