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衣瞪了关椋一眼:“既然我们是正常办案需要,只需找人家中国警方说明情由,以后等案件可以公开,再补一份公函过去就好了嘛。”
关椋扁了扁嘴:“我可没有您老爹那样一位身为华人,却是m国警界高官的长辈啊。我可谁都不认识。”
汤燕衣也不理他,只找了台电脑收电邮。不久电邮发过来,里面一张女子的照片缓缓打开……汤燕衣和关椋头碰头挤在显示屏前看,都不由得惊艳地“啊”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关椋打了个响指:“十分像年轻时候的林徽因。”
汤燕衣则微微挑了挑眉:“徐志摩因《再别康桥》而经久不衰,咱们这儿那么巧就有个康川。”
而且喵的,那么巧,康川大学的理事长就是皇甫华章!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手,将这一切看似毫不相关的人物和事件给捏在了一块儿。
关椋知道汤燕衣这么忽然跑题,一准儿是又想到汤燕卿跟时年一起在康川大学的事儿了,他小心地观察了汤燕衣一眼,没敢贸然接话。
汤燕衣眯起眼来:“男人都喜欢水莲花一样娇羞的女孩儿,是不是?只要是华人男子,就算来了m国也是改不了。”
关椋又小心地观察了一眼,缓缓接话:“其实也不一定。也分人。”
汤燕衣向他抬眼望来:“那你觉得我小哥那样的,会更喜欢什么样的?”
时年结束了跟罗妈妈的谈话,便立即联系当年那座小城的警局,问罗家邻居王太太的下落和联系方式。
王太太已经搬走了许多年,可是一听时年问的是罗莎的事,还是忍不住叹息。
“其实这件事我也多年自责……罗太太将罗莎拜托给我,可是我没能尽到心,只是听见隔壁没有电视的喧哗声了,就以为罗莎已经睡了。”
时年点头:“王太太,给我讲讲当年的罗莎。”
十五年前的罗莎,在照片里羞涩地微笑,与今时今日的罗莎,根本就不像一个人。
王太太便又是叠声叹息:“那几年罗先生和罗太太的感情出了一点问题,两人虽然都非常爱罗莎,可是你知道的,咱们华人有时候会忘了顾及孩子的感受,于是经常听见他们两个当着罗莎争吵。”
“有时候我走到走廊里,就看见罗莎自己站在走廊里掉眼泪。我于心不忍,便有时候将罗莎带到我家里去,跟我的小孩一起玩,等听见隔壁安静下来了,再送她回去。”
时年也听得心下万般惆怅。
可以想象到,当面对父母毫无遮掩的无休无止的争吵时,那年才十二岁的罗莎该有多无助,多绝望。她也曾徒劳地上前去劝解过,希望爸妈能停下争吵,能注意到她……可是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她只能学会了一个人默默地隐忍,默默地伤心落泪。
有时候躲进自己的房间都无济于事,客厅里还是不断传来争吵声,那声音穿透墙壁,穿透耳鼓,宛若魔音入耳,怎么都逃不开。
她便只能走出家门,走到走廊里去偷偷哭泣。
她实则有多希望争吵中的父母忽然发现她不见了,不在家里了,然后两人就再顾不得争吵,而是赶紧穿了外套和鞋子追出家门来……然后就能看见孤单站在走廊里的她,接下来一家人重归于好。
可是就连她这样的希冀,也一次一次地落空。她被邻居好心的王太太带回王家,可是她的父母竟然根本就忘了她在家中的消失,直等到吵累了,等王太太将她送回去的时候,才意识到她之前不在……
在那个家里,在那一对口口声声号称爱她如生命的父母眼里,她其实只是等于一缕透明的空气,在与不在都没有意义。
时年忽地心下一动,只觉当年那案情的陈述,有哪里不对劲。
罗莎妈妈原本说过小丑是爬进窗户盗窃的吧?可是从警方的记录来看,事实上那小丑在“打晕”了罗莎之后,只带走了罗莎,对于罗家的任何财物都没有带走过。
时年眯起眼来,眼前出现的是截然反差的两种画面:一幅是小丑的笑脸,在孩子们的心里代表了快乐;而另外一幅则是空空荡荡的家,父母再度言而无信,将小丑舞台剧的欢笑换成了又是她一个人孤孤单单……
如果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去选,她更宁愿要哪一个?
可是,这还只能是推测,而且是无法当面跟罗莎求证的推测。
即便再想知道真相,她也不忍心去向罗莎追问。那太残酷,她没有资格资格。
不过幸好这世上还另外有一个人也许曾经触及过罗莎当年的真实心境……就是当年罗莎看过了三年的那位心理医生。
只是这位心理医生只有罗莎一家三口才知道,而罗莎妈妈心有戒备,并不愿意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