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也聊小时候喜欢的一家馄饨。
又有人进门,带进寒风,熟稔的冲老板喊着报了单。
“看什么?是不是突然发现我英俊无双,潇洒多金,想吃回头草?”林浩阳抬头看到她的眼,话说的有点讽刺,“暗自惋惜,当年没有好好珍惜。”
没有潇洒多金的人来吃六块钱一碗的馄饨。
“我妈结婚了,找了个中国男人。”时瑄低头吃馄饨,热汤熏的她鼻子有些酸,汤里有胡椒,很辣。她把滚烫的馄饨塞到嘴里,泪滚下去落到了汤里,“当初,她说。”
林浩阳看着她。
屋子里有暖气,很热,时瑄却没有脱外套。
“这辈子我们都不能回国。”时瑄想把滚烫的馄饨咽下去,突然面前一道阴影,随即她的下巴被强势的抬起来。
“吐掉。”
时瑄看着林浩阳,眼睫毛动了下,又一滴泪滚下来,馄饨已经咽下去了,她看着林浩阳,“对不起,我不知道后来会变。”
林浩阳转身大步就走,走到冰柜前拉开门取出一瓶冰水,回来拧开递给时瑄,“喝一口含着。”
时瑄没动,“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联系,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见面。”
林浩阳把她面前的馄饨拉到中间,接过她的勺子缓缓搅着,时瑄哭了,他没想到时瑄会哭,时瑄看起来很软弱。但林浩阳知道她性格有多强势,她轻易不肯哭。
她为什么哭?为什么留着八年前的录音?她妈妈结婚了。林浩阳只知道她是单亲,她跟妈妈在美国。
她拒绝的原因是想留在美国陪妈妈吗?
“对不起。”时瑄站起来,拿起包说道,“我先走了。”
人没走出去,手腕被拉住,时瑄回头对上林浩阳的眼。林浩阳很不自在的松开手,紧蹙的眉松开,“馄饨已经不烫了,吃完再走。”
时瑄只想走,其实回来就是个错误。进了蒋霖屿的公司,一定会见到林浩阳,这是必然的结果。
“馄饨很好吃。”时瑄紧紧攥着包的边缘,“但我现在不想吃了。”
林浩阳拿出手机扫了墙上的二维码,付款后大步走出门,时瑄看着他宽阔高大的背影,心一寸寸沉入海底。
时瑄走出门,林浩阳站在路边抽烟。遥远处有狗叫,他穿的单薄,单手插兜一条腿踩在台阶上垂着头咬着烟。寒风里,烟头猩红,一丝烟灰落入风中,他回头走下台阶,拉开车门,“上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
“我有话问你,如果你要在这里说,我无所谓。”林浩阳掐灭烟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两只手插兜抬起冷冽的下巴,“只是这些话涉及到你的隐私,人来人往,怕你不方便。”
时瑄不知道他要问什么,但她欠林浩阳的早晚都得还,她必须得面对。她绕到另一边,拉上车门上车。
林浩阳看着她,也抬腿坐上了车。
他往后靠在座位上,修长的手指落在腿上敲了一下。车内没有开灯,昏暗的空间,他的目光又沉又暗。许久后,他拿出铁皮硬糖盒子取出一粒。嘎巴一声,他把糖咬碎,糖盒撂了回去。
时瑄看到糖盒,认出来了。这款硬糖是她曾经买给林浩阳的,草莓味硬糖。
“所以,你拒绝我的原因是你不能离开美国?”林浩阳喉结滑动,转头直视时瑄,“是不是?”
“我——”
“不要解释,你就回答我是不是?”
“是。”时瑄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他们谁都不能放下身上的责任。与其让林浩阳痛苦的抉择,不如直接结束,他们谁也不牵挂谁。
“因为,你妈妈?”
时瑄转头看窗外无尽的黑暗,许久后,她艰难的点头,“我十三岁那年,我爸出轨了。”
这是时瑄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她从没有跟林浩阳说过,即便是无话不谈那个阶段,也没有提过。
如今,她和林浩阳很多年没见,其实不应该跟林浩阳讲这些隐私。但看到他坐在对面吃馄饨,馄饨的香气熟悉又温暖,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么好的林浩阳。
“他们闹了五年,闹的非常难看才离婚。我妈那时精神不太稳定,十分憎恨这个地方,她不回来,她也不允许我回来。”时瑄靠在座位上,“你不会留在美国,四年自由已经是你的极限。你有你的责任,你的父母。”
“林浩阳。”时瑄把这三个字艰难的说出口,她每一次叫林浩阳的名字,心就特别的疼,“我不知道你去阿拉斯加是求婚,我无意伤害你。可我在当时,没有第二个选择。”
“你喜欢过我——吗?”林浩阳把硬糖咬成了粉末,咽动喉咙,暗沉的黑眸盯着时瑄,“男女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