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聊过其它内容?”
苗绯绯仔细想了想,“他们所有的话都是背着我说的,我只是偶然间能隐约能听见一两个名字。景恒世子提过他父亲的金子,还提过什么杜氏。听石红玉的口气,她好像也认识这个杜氏。再有就是有一次我晕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隐约听石红玉对世子说什么主人。我一直以为她的主人就是韩王,至今日才知她不过是假冒韩王的名义,那她的主人是谁?”
房遗直垂下眼眸,默了会儿,才再问苗绯绯,对于石红玉在风月楼接头的人,可有什么印象没有。
“我的房间在楼上,平常忙着接客,我倒是没有一次见过那个人,但我听过一个小姐妹说过他。风月楼里,只有我和假母知道石红玉的身份。别的人都以为她真是个猎户姑娘,天生丽质,怎么都晒不黑。我这位小姐妹也是心眼小,嫉妒她,偶然瞧见她卖了猎物之后没走,还去了客人房间,就要找她麻烦,不想把俩人的对话听个正着。”
“什么时候的事?都说了什么了?”
“一个半月前,男的说‘主人让你尽快摆平麻烦’,石红玉就愧疚跪地道歉,老实应承。男的随后又说‘以后换个地方’,然后就走了,石红玉紧跟着也走了。”苗绯绯坦白道,“事后我把那丫头训了一顿,警告她不许乱说。”
文书将苗绯绯的供述一一记录,随即问她还有什么补充没有。
苗绯绯摇了摇头,哭得梨花带雨地给房遗直磕头,“妾已将所知全部供述,恳求房世子看在妾诚挚坦白的情分上,帮忙在尉迟郎君跟前,为妾说一句好话。若是给房世子添了麻烦,不说也行。无论如何,妾都谢过世子!”
苗绯绯说罢,就连连给房遗直磕头。
房遗直睥睨看她,眼中厌恶之意显然,但嘴上他应承了。
苗绯绯知道像房一直这样的人说话一言九鼎,答应了就必然会自己,悲伤中闪过一喜,感激不尽地对房遗直磕头。
“把她和风月楼的其她人关在一起。小姐妹之间好歹能互相聊个天。”房遗直吩咐道。
苗绯绯一听这话,更加激动,又再三谢过房遗直,随后就乖乖听话,由着衙差押送她退下。
“大家都休息片刻,稍后再审。”房遗直吩咐罢了,就暂且先和李明达告辞,出去了。
“贵主,房世子是不是瞧上那苗绯绯了?本来挺冷清的人,对她忽然‘有情有义’了。”田邯缮有点担心地对李明达小声道。
李明达笑,“你懂什么,这是计策。”
“这里还有计策?”田邯缮忙赔笑问李明达,这‘计策’到底为何。
“她是都知,她招供了,再回牢里劝慰她的小姐妹几句,比我们的恫吓好用。”
田邯缮恍然大悟,忙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奴果然是个愚笨的,差点误会房世子。”
没多久,房遗直就回来了,闲淡喝茶。李明达则继续翻阅房遗直的汇报日常的册子。房遗直每日的生活很有规律。日升而起,晨读以后,就去给房玄龄和卢氏定省,而后用早饭,检查房遗则前一日的课业,再去大理寺当值,或是来刑部这里和她一起查案,晚上回去的时候,会绕路去平康坊买百里酥的点心给卢氏,归家之后定省,用饭,晚上沐浴更衣,要么夜读要么查看卷宗,至夜深就安寝。有时候他养的那只猫黑牛会回来,房遗直就会给它擦身梳毛之后再睡觉。
“百里酥的点心很好吃么?前些日子你写的日常里好像没有这个。”李明达疑惑问。
“我母亲才迷上这家点心。她吃着觉得好吃,就想研究做法,这两天一直在琢磨方子,每次做完了味道不对,就吩咐我继续给她买。”房遗直道。
“你家有很多家奴,你为何要偏偏等你放值之后去买?”李明达不解的问道。
“她嫌我不在乎她。”房遗直口气有点无奈。
李明达笑起来,觉得她们母子太有意思了。卢氏是个爱说话比较热情的人,有个房遗直这样闷闷性子冷淡的儿子,她必然是难受憋的慌,所以才想法子‘折磨’房遗直。房遗直看似嫌弃他母亲‘刁难’的吩咐,他真的在乖乖照做。因为他明明可以打发随侍仆从代买,只要不说,卢氏也不会知道,但他还是每天坚持亲自去。
“回头我也要尝一尝这百里酥的点心有多好,能让卢夫人如此念念不忘。”李明达叹道。
“下次有机会我带贵主去。”房遗直道。
二人随后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开始陆续提审风月楼内的每一名成员。只要是提供有效线索的人,都会有相应的好处。如果线索重大有用,对于一些原本不知情的无辜者,还可无罪释放,由贱籍转良。
风月楼里的小娘子们都恨不得自己手上掌握着什么重要线索,但是他们大多数真的都不知情。倒有个负责提水的粗使记得和石红玉碰面那人虎口处有一颗痣。
“你可确认是他?倒说说他长什么样?”
粗使摇头,“没敢看到他长相,我跪在地上擦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他了。只知道他是从地字二号房出来的客人,他人走了之后很久,我才发现石红玉也从那间房里面出来。当时这事儿我还纳闷了好久,想着自己也没看到什么,也可能是巧合。我就没敢多言,也没敢多问,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很好。”房遗直淡淡道。
待所有人都审问完毕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李明达用手掩嘴,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房遗直便对李明达淡笑道:“该审的都审过了,贵主还是找个房间暂且休息一下,熬夜伤身。”
李明达想想也确实没什么人可问,点了下头,嘱咐房遗直也要好好休息。
李明达起身就走,房遗直跟着起身相送。走到堂外后,房遗直看着公主离开的背影,想到他即将要告知李明达的那个‘要求’,心情顿然愉悦轻畅。
田邯缮早一步离开,去安排公主暂且休息的房间。早前得知公主打算今夜留在刑部的消息后,打发人去通知圣人的同时,田邯缮也叫人搬了被褥和熏香过来,以求公主在此处的短暂小憩时能睡得好一些。
李明达躺下来后,就发现了田邯缮的用心之处,眯眼笑着问他可有没有摆排场,搞什么身份特例,有没有而影响到刑部的其他人。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奴脑袋里清清楚楚的记着呢,贵主的身份暂且还不许被刑部的其他人知道。所以奴也就是让人悄悄拿个被褥和熏香,大晚上的,也没人注意。”田邯缮笑着拍胸脯让贵主放心。
李明达实在是太困了,听田邯缮说完,嘴上的笑意还没有消失,眼睛就已经闭上了,呼吸变沉。
田邯缮见公主睡着了,忙掩嘴,然后蹑手蹑脚地为公主盖好被,把床幔放了下来,方缓缓退下。出了门,他往大堂那边张望,发现那里还是灯火通明的。知道房世子并没有歇息,估计是还要阅读整理卷宗。田邯缮就想去劝慰一下,出了小院往大堂那边走了几步就忽然看到那边有人影,他忙就近躲到树后,就见被堵了嘴的石红玉被两名侍卫架了过来。
田邯缮眼见着石红玉被押入大堂,方反应过来房世子是要复审石红玉。
田邯缮第一反应想去通知贵主,但想到贵主那般疲累才刚刚睡着,他就心疼至极,不想打扰。田邯缮就想去找房世子理论,可一想房世子做事向来稳重,而且那时石红玉确实不好审问,而且言语表现十分下作。这种腌臜的人,也确实不配入他们公主的眼。
田邯缮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当做没看见,顺其自然。
不过田邯缮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就躲在原地远远地张望公堂那边的情况。
石红玉进去不久之后,就有人抬着一个大木桶进去,接着就有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提着一和木桶进去,木桶看起来沉甸甸的装满东西,但上面都盖了一层白布,白布已经有一部分被血染红了,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血淋淋的东西。
田邯缮太好奇了,往前凑了凑还是听不到声音,就顺着墙根走。程处弼带领侍卫守卫外围,他倒是看见了田邯缮,知道他不过是好奇心重。房世子的手段是奇怪了点,但也没说介意被自己人看,避着公主是因为她一个未出阁女子不适合看,很容易被恶心到。至于田邯缮,倒不必忌讳。所以程处弼就当没看见一样,随着田邯缮偷听。
田邯缮这时隐约听到女子叫声,确实是属于石红玉,倒是难得听她的声音竟然带着恐惧,似乎还有几分恶心的意思。田邯缮不知道那血淋淋的东西是什么,但可以肯定那玩意儿惹得软硬不吃万般张狂的石红玉也怕了。
随后公堂那边又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