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在车站用力地拥抱与亲吻,几乎让那些国外人以为,这对情侣可能不会再见面了,或者,再也不能见面了。
当然实际上并非如此,朗赞与阮薇回到国内,一切又仿佛走上轨道。
她随《无疆》剧组四处取景拍摄,期间,倒是意外接到一个爷爷阮世聪打来的电话。
起初,爷爷顾而言他,阮薇也摸不透老人的意思,直到阮世聪慎重地说:“薇薇,我和你martina奶奶商量过了,还是希望你搬来瑞士与我们住,你知道的,我也年纪大了,到晚年总得有个真正的小辈陪在身边,心里才踏实。你一个人在南法市这么辛苦,不如就来爷爷这儿,我们给你安排工作,你看怎么样?”
阮薇以前没和爷爷同住,就是因为那时候他与瑞士当地的一位老太太结了婚,martina奶奶一家她也不熟悉,何况去那边还要办种种手续颇为麻烦,她不乐意。
但如今,阮世聪的话也不无道理,可她好不容易才在娱乐圈闯出了一些名堂,难道得在这当口放弃吗?
为了不让爷爷伤心,她还是懂事地说:“我和hero娱乐有合约,违约也得白付给他们好大一笔钱,是吧?您说的我会考虑,尽快给你答复,好不好?”
总之,她如此这般地好说歹说,才让老人家稍微安了心。
其实哪个女孩儿不想留在家人的庇护下无风无雨,一个人在外漂泊打拼,就算再风光,暗地里的苦楚滋味也只有自己来尝。
这次《无疆》是阮薇初次尝试古装扮相,鼎盛时,华服绮丽,女子水眸盈盈,端的是曼妙绝色;出征时,一身战衣戎装,英姿凛冽;归隐时,她又只有素衣木簪,却美若出尘。
再说这部剧的金导演,苛刻与挑剔程度众所周知,所有演员不管大牌小牌,都得听他差遣,剧务组的小弟每时每刻都要为他端茶递水,敲背揉肩。
他几乎每场戏都得亲自调/教演员,告诉他们如何走位,乃至是每一幕场景里的大小道具、灯光投影,都必须做到十全十美。
也正因如此,金导演还要剧组上甘肃省的某山地取景,到处重峦叠嶂、山高谷深,连稍大一点的车都没法开进去。
那时候是金秋十月,可到底是在荒蛮的山里,刮来的风又大又阴,山路崎岖,有的地方还崖深千丈,极其危险。
你说这拍摄环境恶劣,大家克服一下也就算了,偏偏大牌们不乐意消停,又都是有一定资历的老演员,还要明的暗的来争戏份,有些不满意就迟到早退,不看剧本,害得年轻一辈的演员跟着吃苦受累。
年纪稍长的前辈一下场就有暖手宝、军大衣送上,阮薇身为第一女主,反正年轻耐抗,也就没他们那么大的排场。
那天,她记得是要拍一场难度极大的悲戏,是女主芙蕖已在山里避世,作为南照国宰相的男主最后一次来与她相会,宇文湛走后没多久,她就因病过世了。
整场戏要有最强烈的矛盾冲突、戏剧张力,又要压抑隐忍,简单来说就是虐心到极致。快要连续一周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的阮薇,又困又冷,她抵不住山里寒气,终于发起了烧。
感冒高烧、高强度的工作、以及内心被激发出的脆弱,简直快要把人折腾掉半条命,她在开拍前找来潇潇,发现自己说话已经有气无力:“我想打一个电话。”
潇潇为难地摇头:“这里根本没信号,他们说,要走出去一段路才行。”
这时候的阮薇知觉已经麻木了,唯有身体在微微发抖,失落与无助袭上心头,她只是想听一听那个人的声音,不论他会说什么,她都会撑到底吧。
原本以为吃什么苦都不在话下,可原来不是这样。她还是做的不够好,想到他,就觉得很惭愧。
45晋江独家,谢绝转载
chapter 45
《无疆》的女主芙蕖在人物的塑造方面,是迄今为止与阮薇最相似的。
她原是贵族之女,后来王朝覆灭,在乱世中靠着聪慧机敏得以生存,偶然遇见邻国的上卿,腹黑阴险的宇文湛,俩人在纷争乱局中因种种利益冲突变得亦敌亦友,又在四国鏖战的因缘际会下相恋,却最终各自失去原本纯挚的爱情与理想,落得陌路殊途的下场。
饰演男一号的卫荛,也是当今影视红星中演技数一数二的,毕业于电影学院的高材生,综合水准一点也不比韩启东来的差。
拍那场戏的时候,天气阴沉,到合了导演的意,正是露凝白,寒蝉鸣;鸣雁来,玄鸟归。
芙蕖住在深山一间寒冷小屋,宇文湛前来时,一袭墨色长衫,面容中的神色沉若深海,看着这简陋草屋,不由得皱眉:“这地方夜寒日燥,阴气积重,哪里适合女子居住。”
他低沉着嗓音,芙蕖放下手中书册,只见眼前男子早已是一身南照国的装扮,衣襟松散,豪迈不羁,既有高官侯爵的威严,又有些许武功高强者的魄力。
宇文湛每回望着芙蕖,眼底展现给世人的,从来不是狂热的爱,而是一贯的沉默:“芙蕖,随我回南照,辅佐太子登上皇位,让南照成为天下第一大国,我当宰相,你既是宰相夫人,这究竟何错之有?”
她双眼微阖,似是无奈又绝望:“陷万千百姓于水深火热是错;你无情无义残害忠良是错……”
我对你一厢情愿的倾慕,到头也是错。
芙蕖躬身,说:“大人,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杰罗国如何相识的吗。其实,那时候我师父叫我切不可与你照面,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相遇,如今却真是要人痛不欲生。”
她唤他,大人……
宇文湛一瞬间有些脸色苍白。
“那时候,我只是想……这个人站在队伍之首,号令那么多文武百官,我只是想看一看,他究竟有何能耐。”
“你后悔了吗?芙蕖,你怎么能后悔。”
他的每一字几乎真的带着恨意,她像被他用力地扼住喉咙。
芙蕖知道这人亦有心狠手辣的一面。
“就算你用尽手段,要我留在南照,我也已经是人在红尘,心在青山。”
宇文湛听她已经如此断然,他大笑几声,在空荡荡的山间显得苍凉而可悲,“你我之间的情谊,到头来……不过如此吗。”
“我要长乐安宁,你要仕途前程,宇文湛,我们终究志不合道不同。”她脸上的一抹笑意极浅,“当年你说,要取了整个‘杰罗’为我族人报仇,其实也不过是你掩饰野心的借口。”
芙蕖眉宇间隐隐浮现凛然的坚毅,宇文湛冷笑一声:“你当真享受这无米无柴的生活?”
她衣衫单薄,却不觉得冷,反而笑得从容:“无事熏香,晴窗临帖,昼长看画,温灯夜读……”芙蕖顿了顿,“有何不可?”
宇文湛刚想开口,芙蕖却忽然一阵猛咳,他脸色一变,想要如以往那般上去扶她,却被人断然拒绝。
有风掠过,芙蕖在古筝前坐下,垂首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湛像是要把这一幕深深刻在脑海,再不能忘。
他又冷又恨地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