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愈加如履薄冰的聂素问,刚一抬脚,忽然被什么力道一把拉过,躲在了突出的大石后面。
素问刚要尖叫,一只带着泥土气息的大掌已经遮住了她的口鼻:“别出声,是我。”
熟悉的声音……是陆铮!她终于找到他了!
陆铮背靠着一棵参天大树,却没有与她再多说一句,从腰间拔出的手枪放在耳边,在黑夜中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抓着素问。
林中死一般的寂。
对方显然也有所察觉,并没有轻举妄动,似乎都隐藏了行踪,销声匿迹了。任何一方先动,可能就会暴露在对方的目标下。
一切重归于寂,陆铮这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素问,压低了声音斥责:“我不是让你带傅军医找大队治疗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素问也不甘示弱,怒目圆睁,声音却是压得极低:“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傅军医已经被直升机接走,现在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权命令我!”
陆铮湛黑的眸子瞪着她,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却又拿她丝毫没有办法。
“你知道这林子里有多少恐怖分子吗?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变成枪靶子……”
话未说完,已经被素问一根食指压在唇上,他龟裂干涸的唇,乍一接触到她柔软细腻的皮肤,仿佛触电了般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他。
“嘘……你再大声点,我们都变成枪靶子了。”
半晌,陆铮哭笑不得。他是真被气疯了,一个特种兵轮到她来提醒自己了。
他平复了一下,冷静下来后,问:“你刚才说,雪狼带队追进来了?”
素问点点头。
陆铮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刚才在防空洞里搜索到的一台无线电收发设备,将无线耳麦戴上,试图找到狼牙的信号波段,联系上顾淮安的位置。
耳麦里不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陆铮试了几次,都只有受到干扰的微弱信号。看来,对方恐怖分子在这座林子里,也是采用无线电的联络方式。
素问满怀希冀的看着他,见他眉头紧皱,就知道情况恐怕不好。叹了口气,刚想转身,忽然“哎呦”一声叫出来。
声音刚一发出,她就下意识的捂住嘴,四下看看,没什么意外,才放下心来。
倒是陆铮,放下手里无线电,拨过她的肩膀,问:“你怎么了,哪受伤了?”
素问垂下头,没有说话。
陆铮敏锐的察觉到她右脚似乎有些异样。
“脚崴了?”
素问吃惊的望着他,心想他怎么知道,半晌,低低的“唔”了声。跟郝海云智斗的时候,就拉伤了大腿上的筋骨,她一直忍着没说,现在又一个人穿过山洞来到密林,自嘲的想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去报个什么女子特种兵了。
陆铮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低落的情绪,仍然自顾自的数落:“……看你身上全是灰,怎么就不能听话点呢?”说完就蹲下身,抬起她的脚。
素问有点受惊的闪开,一下子意识到他是要为自己脱鞋。想起上回一脱掉鞋子,自己丑陋狰狞的脚,这会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她有点不自然的说:“我自己来……”
陆铮压根没理她,直接捏着她的脚腕把鞋子脱了下来,是她从部队出来时穿的一双登山鞋,又粗又笨的套在脚上。
陆铮的动作看起来粗鲁,其实用力很小心适当,手指轻柔的滑过她肿起的脚踝,带来微微的酥麻感。
素问轻轻的哼了一声,陆铮想了想,捋起自己袖子,将上臂凑到她面前:“咬着,别出声。”
素问愣了愣,陆铮已经捏住她受伤的脚踝部分,她疼得差点脱口大叫,赶忙低头咬住他的手臂。
陆铮一手托着她的脚踝,另一手扶在上面,找了下感觉,五指一齐用力,突然一拧,一扭,素问觉得一股闪电般的锐痛犀利的像自己劈来,顿时眼睛眉毛都皱成了一团,牙齿不自觉的用力,在他上臂的皮肉伤留下了一圈齿痕。
过了一会,脚踝的疼痛减轻,素问才吁了口气,松开嘴,看到那深深的牙印,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陆铮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捋下袖子,又转过来对她说:“身上还有么,我看看。”
“啊……?”素问彻底呆了,他的意思……该不会叫她在这脱衣服吧。
陆铮瞪她一眼:“啊什么啊,穿这么少也敢到丛林里来。”
昨天她穿露背出席晚宴他就有意见了,那么大一块明晃晃白亮亮的背,露给这些犯罪分子看,太便宜他们了,真想把他们捉到时,一颗颗眼珠都挖下来。因为中缅边境属于亚热带热带边缘,气候湿热,所以素问早脱了穿来的冲锋衣,换上当地少数民族的单薄服装了,跟傅晓雅那天穿的一样,自然是十分清凉的。
陆铮顺着她受伤的右脚向上摸去,自然的掀开那类似裙裤的服装下摆,很明显看到她大腿内侧拉伤的痕迹。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粗糙的手指轻轻点触在上面,素问情不自禁的轻颤,他的力道很轻,如果她闭上眼睛,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一点点碰触,再一点点向上。
这样的抚摸,却完全没有一点点色(蟹)情的意味,不含欲念,不念动机。
只是缓缓的在查看她受伤的地方。
素问把头向后仰着靠在树干上,闭着眼,不敢睁开,不敢看他。
那会让她哭泣,即使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在战场,不该有多余的杂念,可她知道,自己会哭。
感官世界里是一片漆黑,偶尔有夜风吹拂过她的面庞。然后,她感觉到陆铮的气息逼近,他的唇碰到了她的,与此同时,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滴在她的唇角。
却不是她自己的泪。
那水迹滑进她唇里,是咸的。
素问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陆铮顺势弯下腰,将脸埋进她的胸口。
低低的饮泣,是的,她没有听错,他在哭。微湿的感觉一直熨透她的衣料,直达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