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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老板开的酒吧里,萧溶的米爱你前,已经摆着七八只空瓶子,整个人也扑在桌上,和周围的其他醉鬼并无两样。
就算是好看的醉鬼,也终究只是醉鬼而已。
老光摇摇头,站到了萧溶的面前。
之前新闻一出,聂素问的身份已经无人不知,可他们这伙老驴友一点也不在乎,所以对萧溶,也并没有另眼相看。
感觉到有人坐到自己面前,萧溶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那双眼睛依旧是清透的,并没有多少醉意。
原来烂醉,只是表象而已。
这个人,这辈子,到底有没有真的醉过呢?
活得太清醒,其实也是种痛苦。
“萧溶先生,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萧溶在听到自己名字时,眉眼微动,仔细的看了老光一眼,又垂下眼眸去。
清泠泠的目光。
“佛说,善恶业因必生同类果报,自作自受,不由于他。”
自作自受,不由于他?
萧溶肩头一耸,哈哈大笑:“我不知道佛教信徒还可以经营这种声色场所?”
老光微微一笑,亦不在乎他的嘲讽:“佛还说,业由心生,转消有道。非一切业悉定得果,虽不定得,亦非不得。”
萧溶终于有点反应,翡翠冰晶般的眼睛,仿佛被流光扫过,蓦然间,变得锐利:“所以,你现在做的一切,点化我,就是为了消你自己的业障咯?”
老光不置可否:“可以这么说。”
“……”萧溶呆呆愣了一会,忽然间推荐面前的空酒瓶子站了起来,“我不像你——我没有做亏心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他甩下一沓钱,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酒吧。并不是所有人喝了酒,都会把对方当树洞一样倾诉的,至少,他萧溶不是。
他不需要倾诉。
也不需要任何朋友。
即便是倾诉,也只会在至深的午夜,一遍遍的对自己说:只能如此。
他也不需要谁的点化,他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有什么错?什么狗屁佛学,因果报应,佛若真有圣明,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葬身深山!
酒量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萧溶感觉自己还没醉,因为心还是那么痛,好像被生生剜掉一块似的。
脚仿佛踩到棉花上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找到另一家酒吧,磕磕碰碰,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多少桌椅,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酒,还是酒……不记得多少瓶了,一切都是浑噩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醉,他总是最清醒的那个人,在真实与虚假之间穿梭自如,有时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真情,什么时候是假意,没关系,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行了。
可是今天,他却是真的醉了。
他竟然因为那几句狗屁佛学,开始怀疑自己。
他觉得恨,是恨陆铮,还是恨聂素问,亦或是萧媛,还是自己的父亲?谁都怨不起来啊,也不能去怨,正如那句话所说,自作自受,不由于他……
萧溶突然有种发自心底的厌恶与地处,而所有的负面情绪,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得无限大。几乎要将他炸掉。
“酒——我还要酒!”
这是他此时唯一想到该做的。
就这样撞进了一家小酒馆,在那些以豪饮出名的藏族人面前,萧溶照样喝下了让他们咂舌的数量,然后他真醉了,烂醉,烂醉在拉萨一条阴冷的,潮湿的,不知名的小巷。
像只被抛弃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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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素问如愿以偿的成了陆铮醒过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
即使他已经胡子邋遢,面容颓废,瘦得像经历了几个沧桑一样了。
素问坐在旁边握着他的手。
很平静的下午。
大雪后的阳光从窗棂透进来,远远的,还能看到布达拉宫的全景,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恍若仙境。
聂素问就坐在这样的阳光中,她的背后,展开的就是这样一副仙境。
陆铮心头一动,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可是动了动,才发现根本抬不起手来。
素问慌忙低下头:“你想要什么,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