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睿识苦笑:“别谢我,好像我的放手是多慷慨大方一样。”
甄美好当然没想到在她印象里斯文有礼如韩睿识,会这样唐突,无言以对。
“我明白告诉你,对我来说,那是种懦弱和耻辱,所以,别跟我说‘谢谢’,别让我看到甄美丽不幸福。”
甄美好手微颤:“可是一年前,你已经选择过了。”
“没错。可有谁规定,已经选择的,不可以悔牌么?何况,如你所说,已经一年了,一年时间也不短,可以改变很多。”
他话音才落,背景传来一声闷响,听上去像是有人在用力摔门。随即,这通硝烟四起的通话被韩睿识掐断。
来人是吉雅,适才在虚掩的卧室门外已经将他的话听得一字不落,她嘴唇颤抖,哀伤地望着他脚边的行李箱,泪流满面:“你真的想好了?韩睿识?”
韩睿识将手机放进夹克衣兜:“是。”
吉雅撇过脸,掩饰狼狈,咬牙说:“你会后悔,你会像每一次一样,再回来求我!”
韩睿识拉起行李箱拉杆,绕过她身边时,脚下停顿:“走着瞧吧。”
甄美好晚上做了一宿的噩梦,那个夏天发生在她和甄美丽身上的甜蜜与愉悦,不堪与肮脏,痛苦与绝望,通通在脑海里一一闪现,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她推开一扇门,在地板上看到甄美丽浑身颤抖地斜躺着,眼中空洞无神,满身刺目的血迹……甄美好猛然弹身坐起来,大汗淋漓:“不要——”
甘信被她的叫声惊醒,连抱住她:“美好,美好——醒醒!”
甄美好战栗着深埋进他怀里,指甲抓的甘信手臂直疼。她呼吸急促,身子无意识地抽动,不知怎样找到自己灵魂,直到耳边的心跳声有力而真实,男人的体温也异常温暖,她才缓缓抬手紧紧攀着他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
☆、第五九章
“没事了,美好……做恶梦了么?乖,我在呢,没事了。”甘信措手不及,一下子全然清醒,一边拍她的背哄,一边想吻她脸,以作安慰,哪知她的下巴卡在他肩膀上,像一个从灾难中逃出生天的人抱着海上的一根救命浮木,死死地勒着,不松手。
“甘信,抱我,好不好?”甄美好头藏在他颈窝,低声呜咽。
甘信依言也箍紧她,感受着她剧烈的颤抖,过了许久,才感觉怀里的人稍微放开一些,停止哭泣,可怜兮兮的模样,抬头看她,如同梦呓般:“好困,想睡觉。”
甘信无奈,将被子拉上来点,比哄儿子的时候都要多了许多耐心,待她呼吸均匀,昏昏睡去,自己却装着心事,难以入眠。
第二天看她像没事人一样在厨房准备早餐,甘信思索片刻,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饭桌旁,小孩儿们听话地乖乖吃饭,甘意不时还贴心地给哥哥夹花生吃,甄美好见甘愿最近胃口虽不小,身子却不怎么长肉,也不像甘意那样个子窜得快,不免担心起来,便跟甘信商量有时间带甘愿去做个身体检查。
甘信觉得言之有理,两人随即决定周末就带甘愿去陆总的儿科看看。
送儿子出门上学离家之前,甘信不放心,回身将手搭在她的后颈上,像抚摸小动物一样,低声安抚她:“别乱想,知道吗?有些事如果要发生,不是我们紧张担心就能解决的,相反的,如果有些事根本不会发生,你却在那儿乱操心,最难受的是你自己。”
甄美好无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甘信原想一起床就问问她昨晚做了什么梦,被吓成那样,见她脸色不好,暂且作罢。
“美好?”
“嗯?”
甘信握住她的手腕,灼热的体温传递过去,让甄美好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
他淡淡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会像现在一样,在你身边。”
甘愿、甘意似乎见惯爸爸妈妈在门口说个没完没了,虽然听不太懂,只能仰头来回看着,但一点也不耽误他俩争先恐后地插话。
“还有我。”
“还有我!”
甄美好忍不住发笑,轻柔摸过小孩的脸,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足以令她安心,深吸口气,甄美好再看甘信:“送孩子吧,路上小心。”
甘信到了电视台,发现韩睿瑞今天不在,桑泥说她昨晚快深夜了才打电话给易卓南,说要请一天假,旁边有人打趣他和易卓南晒幸福,交往了,同居了,也不用大张旗鼓吧。
桑泥百口莫辩,索性翻着白眼,回化妆间找富贵撒气。
韩越顾自斟酌一番,在甘信揉着额头看着桌上的一沓资料时,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拢了起来,说:“哥,这些我来替瑞瑞弄吧,本来就我俩的活儿。”
甘信直打哈欠,点头说:“筛选好了,再送我这里。”
韩越连声答应:“好嘞。”
“对了。等等——咳,韩睿识……现在在美国现在怎么样?”
韩越心里发毛,他千方百计想甘信问起韩睿瑞请假的缘由,没想到直接被人堵死后路了。
“嗯。在美国啊,还不错啊。”
甘信侧了侧身,停顿半刻,说:“那……他准备什么时候会回来?”
韩越无路可退,只好垂头坦言:“今天中午就到了。”
甘信惊讶是惊讶着,但他更担心的是甄美好得知这个消息,恐怕又该寝食难安了。
宋莱莱那边经过这一年的时间消停许多,大抵她也不想过被女儿永远冷落的日子,甄美好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将孩子送过去半天,只不过回到家时总会若有所思一阵,然后才能恢复起精神气来。
如此下去总不是办法,甄严和杨颂英那边已成定局,宋莱莱对他最大的成见不过是因为这个,甘信厚着脸皮用接送他们的借口进了赤山别墅两次,宋莱莱似乎顾忌外孙和女儿的面子,对他态度好转一些,等第三次的时候,她便露出了尖锐的爪牙,说以后不想在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看见他进来插一杠子,简直就像一锅汤里混了一粒老鼠屎,恶心的要命。
甘信无所谓地笑笑:“可惜您外孙就是这粒老鼠屎的儿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