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一听登时急了眼,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徐曼青也觉着头痛欲裂,但她欠尉迟恭的人情已经够多的了,实在不应再把他牵扯进这件事里去。
怒极反笑,徐曼青默然地勾了勾唇角。
“还能怎么办?那承宣使折腾了这么一通不就是想让我到他府上伺候去么?那我如他所愿,去便是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堂堂一个朝廷大员竟然会对我这样的小妆师这般上心,而且不愧是从兵法书里钻出来的人,颇懂得打蛇要打在七寸上。”
那承宣使这回是先礼后兵,先让人按照惯例规规矩矩地送了拜帖来,待徐曼青拒绝之后,也不着急忙慌地下手,还偏就等到项寡妇落单的时候才把人给掳走了。
若承宣使掳的人是她徐曼青而不是项寡妇的话,她倒还有可能能想出各种办法来脱身,实在不行大不了挣个鱼死网破罢了。
可如今被人捏在手心里的偏偏是项寡妇!
只要老太太一日不得自由,她徐曼青为了老人家的性命就只得乖乖听话任其摆布!
活到这个岁数,徐曼青是不会对这样的官宦人家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这样的权势,放在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也尚且能只手遮天,如今别说是太后,就连皇帝都要忌惮这人三分。想当年不正是因为节度使安禄山叛乱才闹出了有名的安史之乱么?
若这承宣使真想为难一个不识时务的小妆师,太后就算再喜欢她估计也要为了顾全大局把她打包送到承宣使府上伺候着,而尉迟恭这类光有钱财没有实权的皇亲国戚估计都没被人看在眼里。
徐曼青苦笑了一下,想起那日她一时愤懑便不管不顾地朝承宣使府里派来的人摆了脸色,当面把别人送来的拜帖摔在地上不说,还在言语上明嘲暗讽了一通。
如今想来,她还真是被现代的人权思想给教化得彻底,只想着她在大齐即便只是个小小的妆师,但也有接活或不接活的自由。
可现下看来这回她真是幼稚得可以。这不,还没等她得瑟够,现实就过来抽她的嘴巴子了。
在这种封建社会,平民出身的女子哪有什么“人权”可言?对于这种权势滔天的人家来说,别人说你是人你便是人,说你是狗你就得赶紧汪汪叫上两声。
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徐曼青反倒安静下来了。
虽说她心里慌得不行,甚至比初次入宫见太后时的惶恐还来得还要厉害。
毕竟太后若只“第五文学”是不太高兴,顶多找个错处打顿板子就给扔出宫来了,再不济也就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承宣使府用了这种阴损的招,明显要不正派得多了。
今日她进了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出得来。
不过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难不成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项寡妇死?
即便那承宣使府是龙潭虎穴,她为了全这道义也要去闯一闯。若她今日对这事袖手旁观,日后便会日日活在名为愧疚的梦魇中不得超脱了。
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徐曼青转头对红儿道:“出去给我雇顶轿子,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承宣使府上。”
红儿一听不禁大惊失色:“夫人!”
徐曼青摆了摆手,示意红儿不要多说了。
转身对杜二道:“杜二,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若是赔了我一人进去能了事哪便罢了,我实在不想将东家扯进这样的浑水里来。”
杜二自然知道轻重,只得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徐曼青又道:“若我此番前去明日午时还未见回来的话,你也不用报官了,日后东家问起,直接将这事跟他说道一声便是。”
叹了口气:“我欠东家恩情颇多,若东家那边反应过激的话,你无论如何也要拦着点才是。”
杜二无奈,只得应下。
红儿看徐曼青露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禁不住跪下抱着徐曼青的腿哭求道:“夫人,让红儿陪着您一道去吧!”
自从跟了徐曼青这个主子,虽然有主仆的名分在,但徐曼青待她不薄,这日夜相处下来,都已经像是半个亲人了。
如今徐曼青一个弱小女子要只身赴宴,她这个做丫环的怎么也得跟着才是。
徐曼青道:“我知你厚道,但如今能少搭进去一个就是一个。”
看了一眼眉关紧锁的杜二,徐曼青道:“现下提这事虽说不大妥当,但我也是火烧眉毛不得已而为之了。”
“若我真出了点什么事,红儿你便跟着杜二走吧。”
这杜二是个大好青年,虽然出身贫贱但却有副好身板和一身好武艺。这些护院在她家住着也有一段时日了,平日里后宅跟前院通传事情惯来都是红儿跑的腿,一来二去的这两人之间看向对方的眼神也连带着稍微有了那么点变质。
不过好在红儿这丫头还有分寸,克己守礼的,倒没有什么短处让人抓着。
徐曼青方才看她明知此次去承宣使府是场鸿门宴却还是主动提出要陪她一道,也算是个经得起患难考验的。
徐曼青对那种真心待己的人向来涌泉相报,若她这次真的逃不脱,至少也能给这丫头寻了个依靠。
第94章意外
红儿一听徐曼青竟然当着杜二的面这样说,登时又急又臊,也不敢看杜二的脸色,只能一个劲地用手掌捂着脸哭。
徐曼青也着实没有多余的力气安慰别人了,赶紧从房里拿出了红儿的身契,连着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红儿手里。
“如今事发突然,虽然于理不合,也只能便宜行事了。”
红儿无奈,只得红着眼出门找轿夫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搭着徐曼青的轿子起了轿,红儿忍不住想去追,谁知刚走没两步就被身边的杜二给扯住了。
“放开。”红儿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杜二一眼。
杜二也不说话,只是面色严峻地摇了摇头。
红儿拧不过杜二,只得甩开了杜二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憋屈地紧咬下唇回了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