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身子笨重不便出门, 遂将这两件事分别嘱咐给杨远桥和杨妡。
本来也想让齐楚一道去散散心,齐楚说杨妡既已出门, 张氏独自在家不免寂寞,便留下照顾张氏。
杨娥准备嫁妆脱不开身,杨娇本不打算去, 可被薛姨娘劝说着,只得换过衣裳也跟了去。
如此,杨妡与杨娥各带两个丫鬟同坐一辆马车,而杨远桥带着两个小厮并四个护院骑马相随, 真正算得上是轻车简从。
出得角门,杨妡抬眼就瞧见与杨远桥站在一处的魏珞。
仍是素常穿的鸦青色长袍,腰间束着靛青色腰带,除去头上别着根玉簪外,浑身上下再无饰物,连男子常戴的玉佩荷包甚至折扇都没有,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杨妡莞尔,缓步过去,先对杨远桥行个礼,甜甜地问候,“爹爹安,”又转头望着魏珞笑,“表哥安。”
她穿件豆绿色杭绸比甲,白绫立领小衫,青碧色的八幅湘裙,上面绣着嫩白、鹅黄的忍冬花,衬着她纤弱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而头发简简单单绾成圆髻,带着往常那只珍珠花冠,耳边也缀了对小小的珍珠耳环,简简单单清丽无比,像是清晨擦过湖面吹来的风,清凉温润。
魏珞眸光闪了闪,盯牢她瞧了两眼,才弯起唇角,“五妹妹。”
杨娇跟着过去给杨远桥行了礼,可瞧见魏珞时,目中不由露出一丝轻蔑。
她虽然是个庶女,不如杨妡漂亮不如杨妡乖巧,可要嫁的夫君却胜她百倍。眼前这人有什么好,一无功名二无差事,至于长相,如果扔到煤堆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捡出来。
想到此,杨娇抿着嘴儿笑一笑,踩着车凳率先上了马车。
魏珞根本没理会杨娇,他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杨妡身上。
纵使泰阿没有特意打听,可还是知道了些许消息,其中流传最多的就是,两年前她曾经从玉屏山摔下来过,已经断了气,据说二太太张氏抱着她跪在观世音菩萨像前求了一夜,第二天她竟然缓过来了,而且毫发无伤。
府里人都说杨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话很快得到了验证,广济寺的方元大师极少现于人前,却特地邀她参禅并留饭。明心法师也曾说过,杨妡命理富贵,是有大福之人。
魏珞特地往玉屏山跑了趟。
玉屏山在京都西郊,骑马约莫大半个时辰。山不算高,上面有亭台有楼阁,更是种了不少梅树,颇得文人墨客的喜爱,每逢暮冬或者早春,他们就呼朋唤友结伴而来饮酒作乐。
张氏的田庄在玉屏山下,差不多一百五十亩的山林地,由四家佃户照看着。
提起杨妡,妇人们印象很深,“……长得很俊俏,就跟画上画的一样,就是害羞不怎么爱说话,以前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闺女。幸好福大命大,真的,当时摸着身子都快冷了,谁知道竟活过来了……真是菩萨显灵,保佑二太太和五姑娘长命百岁。”
自玉屏山回来,魏珞思量了好久,再去竹山堂时就隐晦地问起杨妡的喜好。
杨远桥倒也没瞒着,乐呵呵地说:“女大十八变,相貌长开了,性子也变了,以前看见我就躲着,现在巴巴从我这里寻摸好东西,这不刚买的一只花斛被她顺走了,说上面美人好看。”说罢,瞧见旁边的折扇,“刷”一下展开,“倒是有孝心,买这把扇子给我,扇骨还行,这画却拿不出去,只能在家里用用。”
扇面是遍地黄沙中横着半截枯木,枯木一端突兀地开了朵红花,朱砂与赭黄均为浓墨,互相映衬着,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落款处是若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