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长叹口气,无奈地说:“要休也得有个理由,巧娘哪里不好了?”
“成亲十余年没生出个儿子,这就是理由!”魏氏气得嚷道,“还有,你知道她说什么,说要给我往饭里下砒~霜,要用钉子一下一下锤死我,要掐断你的脖子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杨远桥一下子垮了脸,“娘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巧娘是这种人吗?再者,她为什么没生儿子,娘最清楚不过……如果娘实在容不下巧娘,那就把儿子一道撵出去。”
“你,你这个孽畜!”魏氏气不过,抓起旁边美人锤,对准他脸颊就扔了过去,“你就这么跟娘说话?”
打完了,犹不解气,又抓起身后靠枕劈头盖脸帝打了一通。
杨远桥不闪不躲,任由魏氏打了个够,方慢悠悠地说:“看娘这力道想必身体已经无碍,这几天衙门公事繁忙,我夜里得写文书就不过来瞧您了,您多保重身体。”转身撩了帘子就走。
魏氏听着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想起她这一场病,杨归舟除了每天打发人问一声之外从没上门来瞧过她;想起大儿子天天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地过,极少照面;想起奴才不中用,不在屋里伺候不说,连药都能熬糊了,而这素来贴心的二儿子又被那个狐狸精迷昏了头,说出这番忤逆的话。
顿时悲从中来,咬着被角嚎啕大哭。
此时天已渐暮,各处屋舍院落次第掌了灯。晚来风急,吹得枝干晃动,摇曳不停。
二房院也点了灯,远远地就看到屋檐下两盏大红灯笼发出暗淡却温暖的光。
杨远桥加快步伐,三步两步走进院子。
糊窗的桑皮纸上清楚地映出张氏的身影——她低着头,后背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手臂有节奏地一起一落,间或会停下来,揉一揉后颈,舒展一下身体。
如此的安详与静谧。
适才在松鹤院的烦躁与不安,经过花园时的寒冷与萧瑟尽都散去,这身影就像是暗夜里的一盏灯,吸引着他想靠近想拥有,想紧紧地呵护着不容熄灭。
杨远桥轻舒口气,进了东次间。
张氏果然在绣花,昏黄的烛光映照在她脸上,她的脸仿似镀上了一层金光,熠熠生辉,神圣而不可亵渎。
手里一块鲜亮的浅粉色布料,很显然是给杨妡做衣裳。
杨远桥心里略略有几分失落,挑亮烛芯,柔声道:“夜里灯暗,做针线久了伤眼,等明天再绣。”
张氏淡淡“嗯”一声,并没有抬头,也没有问过是否用过饭了,更没有像以往那样殷勤地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事实上,自从两人喝过那次酒,张氏眼里就像没他这个人似的,从不主动跟他说话。
夜里睡觉也是,若他到床上歇着,张氏就会抱着被褥到炕上,他跟了过去,张氏就又回到床上。
总之,是不愿再跟他同床同枕了。
杨远桥沉默片刻,扬声唤了素罗进来,“去厨房看看,不拘有什么饭,端过来一些,快点。”
“老爷还没吃饭?”素罗大惊,飞快地睃张氏一眼,低头应道,“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