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脸很干净,白的像是玉一样,长长的睫毛上落着雪花,越发的显得她的眸子晶莹透亮。
代木觉得找到了同命相连的人,他走上前去,想帮她捡起因为手冻僵了没拿稳滚落在雪花里的塑料瓶子。
那女人往手里哈了几口凉气迷茫的顺着他高昂的大皮鞋往上看,随后目光又落在了代木手里的瓶子上:
"谢谢!"
"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家?"代木问道,这话也是他问自己的。
"额,待会就回家!"女人一边往手上哈热气,一边拎着麻袋转头就走。
苍茫大雪中,代木看着她模糊的背影,竟有一丝触动,他不紧不慢的跟上,一直跟到她停在了一处牛棚下。
里面挂着防风的吊灯,三块砖头堆积起来的简易锅灶,另一侧用破布党风的地方,搁着一张床,床上拴着一个孩子。
记住,是拴着的,这孩子的脑袋比一般孩子大,五官扭曲,一看就是有病的。
年纪大约两三岁,可见了女人却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妈妈,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他发出的声音是妈妈。
那女人松开拴着孩子的绳子把他抱在怀里笑着说道:"小凯乖乖,妈今天回来晚了,看妈给你带什么了!"
说着从单薄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明显是刚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半块饼干。
那叫小凯的孩子似乎被拴着习惯了,并不觉得不妥,反而被这半块饼干给哄得乐呵呵的。
等到女人转身生火架上锅的时候,从墙角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把米丢进锅里,这个时候,这女人似乎发现了代木。
等到稀粥热气腾腾的弥漫着香味,掺杂在漫天烟火之中时,她把代木也看成了和她一样流离失所的人,当即就先盛了一碗递给代木。
代木已经很冷了,他呼啦啦喝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碗里,吃完之后,代木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转身离开,身后那牛棚里绽放的点点光芒像是这个黑夜中唯一的萤火。
有很多比他更惨的人都还拼命的活着,他为什么不好好活呢?
他开始做生意,从一开始到最后小有成就,整个过程,代木一直在留意这个女人,得知她在农大业余班读书,代木曾去学校找过。
当时是没找到,却遇到了惠先生,惠先生说了关于这个女人的状况,说她是个单亲妈妈,孩子有病,所以上课不太准时,要找她踩不到点儿。
随后,代木给了惠先生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托费给福利院,如果这个孩子需要医药费,可以告诉他,费用他来承担。
惠先生当时很惊讶,毕竟两万块不是小数目,当然,这也是代木从事商业赚来的第一桶金。
只是后来这笔钱被那个女人退了回来,直到后来,再次找到这女人的消息时,是在报纸上看到的,一起车祸,结束了她这一生。
可后来,代木的母亲因为惨遭家暴,想不开自杀了。
对了,那个时候,惠先生整整五十五岁。
…………
"咋了?说不出理由了?"陈双见代木发呆也不说话,不由得讽刺道:
"我看你啊,就是来骗饭的!"
代木苦笑,这才回过神来:"我没吃过饭吗?"
"说不定还真没吃过!"陈双蹙眉,每次都这么说,可代木你为什么要诓骗我呢?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就是想蹭饭来了!"代木改口道。
很快,惠森从洗手间出来,饭局又进行了大约二十分钟才散席。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钟的样子了。
代木的脸色一直很深沉,直勾勾的看着挡风玻璃前头的霓虹,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抵达梧桐巷子外头的时候,代木开了远光灯,似乎在帮陈双照亮那漆黑的小巷。
他点了一根烟,看着陈双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拜拜!"陈双关上车门走进巷子。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巷口深处,代木这才关闭了远光灯,启动车子,缓缓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