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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乐蜀 3514 字 1个月前

谢柔华呜呜哭着被阿粟拉了出去,一室沉默,好久以后刘氏才问谢庄:“郎君,你决定怎么做了么?”

“还能怎么办,由她去……”

“你是说,你要把十四娘嫁给阮九郎?”

谢庄脸色晦暗,良久缓缓说:“本来,我们是该惩罚十四娘如此轻浮,如此轻易地败坏我们谢家的名声的。要是我阿母晓得此事,说不定真要动家法打死她。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骨血,哎,我实在下不了手。既然我们还要认她这个女儿,自然是要给她处理惹下的麻烦。”

“可那阮九郎是个无德且又浮浪的郎君,而且还是个庶子,他怎么能与十四娘相配。据十五娘说,阮九郎既没有在国子学念书,也没有管理家族的买卖,十五岁以后,每年有半年在扬州管着他阿父给他阿姨的一个中等大小的庄园。你看看,这……十四娘真要嫁给他,他是要什么没有什么,除了一张好看的脸。我实在是不甘心,况且,我还怕阿姑断然不会同意。但是个中内情我们又不能告诉她,这真是让人犯愁。”刘氏苦着脸道。

谢庄捻须沉吟,好半天道:“阮献是庶出,也不能断定他这一世就无出人头地的一日。他要想娶十四娘,那就看他有本事没有,若是他有些本事,我也就把十四娘嫁给他……”

“郎君想怎么考他?”刘氏问。

“我要他在十四娘及笄之前,自己想法子去做个著作郎,如此,他才有娶我家十四娘的一点儿本钱。”

“可他要是做不到呢,又怎么办?”

“做不到嘛,对不起,借了我家十四娘的钱全部给我还来,十四娘及笄以后,我就会对外宣称她暴毙,然后将她远嫁给人做继室。或者,她愿意的话,就剃度出家了罢。”

刘氏闻言再看看丈夫脸上坚决的神色,就明白他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她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来。毕竟,丈夫说的法子也是最佳的处理此事的法子了,这法子可以不让婆婆生气,不让谢家人没脸,不让阮献轻易达到目的。

“好吧,就按照郎君说的去做。”她表示了自己的赞同。

“明日,我会亲自去会一会阮献,瞧一瞧这个无德而狡诈的阮氏子孙。”谢庄眯起眼,眼中露出寒光道。

——

阮献有三四天没有见到谢柔华了,往常她要见他,都会派人来跟他传信,约定两人在哪里见面,然后他到时间应约出去。这一日,他正对谢柔华这么久不约他感到奇怪时,门上有人送了一起封信来,信是谢柔华的笔迹,约他在秦淮河畔的一处酒楼相见。

那一间酒楼他跟谢柔华一起去过,说是酒楼,其实是一楼供人吃喝,二楼则是可以歇宿的客房的旅舍。他跟谢柔华还在那里幽会过。

收到了谢柔华的信,他当然是打扮一番,应约前往。

到了酒楼,发现平时热闹非常的酒楼竟然空无一人,有伙计带他上楼,说谢柔华在楼上甲字间第三号房等他。

甲字间第三号房,他也曾跟谢柔华在里面颠鸾倒凤过。

不疑有他,阮献迈步走进甲字间第三号房,才推门进去,门后突然出现两个精壮男子,一下子就将门给关了。阮献吃惊不已,刚要问他们是何人,突然觉得腿上被身后的那两个精壮男子给连踢了两脚。

他站不稳,扑通一声一下子跪在了楼板上。

不等他试图爬起来,身后的那两个精壮男子上前来一人按住他一边肩膀,对他低吼:“老实点儿,好好跪着,否则卸掉你肩膀!”

如此说着,两人的跟铁掌一样的手掌在他肩膀上一抓,立即就是一股钻心的痛,令他立即讨饶:“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一开始他还想怒声问这两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敢对他动粗,现在吃了点儿苦头也不敢问了,只是服软讨饶。

“抬起头来。”忽然屋子中间响起一个中年男子低沉肃穆的声音。

阮献这才注意到原来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抬起头来往说话之人看去,只见此人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面相俊雅,下颌几缕细须,看起来格外清逸出尘,颇有清谈好玄的名士风范。然而,跟那些他见过的名士不一样的是,此人身上还有外溢的贵气,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严溢出。

这人是谁?

阮献也是常常在外走动的男子,眼也毒,粗粗打量上面坐着的中年男子一番,就判断出眼前这人是在朝为官之人,而且官位还不低,否则不会有这样重的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只是这样一个人,为何看他的眼光竟然如剑,刺得他忍不住一缩,心里不安起来。

“有这样一张脸,也难怪我家十四娘会被你迷惑。只不过,你仗着这张脸,勾引在室女郎与你苟合,毁人名节,我岂能饶你?给我打!”上面的男子陡然动气道。

“十四娘?”阮献闻言也陡然一惊,他重新仔细去看那说话的男子,他的容貌……十四娘……

脑子里谢柔华的那张脸跟上面坐着的男子的脸,眉眼竟然如此相像。

他心念电转,一下子明白过来什么。

上面那个人该不会是谢十娘的阿父,当今吏部尚书兼中护军,位近宰相的谢庄吧?

可惜他刚想明白,一左一右按着他肩膀的两个精壮男子已经动上了手。他被两人拳打脚踢,只是不断呼痛求饶。

一顿痛打之后,谢庄看看也差不多了,就让自己的手下停了手,接着谢庄看向底下倒伏于地的小子,捋须冷笑道:“认出我来了?”

阮献冷汗直流,抬起头来,嗫嚅道:“谢尚书……我,我……”

他知道今日恐怕大祸临头了,回想起这几天谢柔华都没有跟他联系,按照现在的情况推断,想必是她出事情了。她跟自己来往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了,而且她还说出了一切,不然今天其父谢庄也不会亲自来会他。

知道了上面那个贵气而威严的中年人是谁之后,阮献立即思考对策,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能让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发展。转瞬之间,他就决定该怎么做了。

所以,紧接着他立即向谢庄认错:“谢尚书,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喜欢十四娘,所以忍不住才对她做出了逾越之事。不过,我一定会对她负责,一定会娶她,还请谢尚书成全!”

谢庄冷哼一声,道:“你打什么主意你以为能骗过我?其实你喜欢十四娘是假,而是想勾引她,让她失身于你,你就可以娶我谢氏的嫡女了。你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你自己不明白吗?可你胆大包天,竟敢肖想我家十四娘,为此设计让她掉入你的陷阱里。不但如此,你还哄骗她手中的财帛,让她人财两失,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更牢的抓紧她,对不对?”

阮献垂眸,并不敢分辩一分。在谢庄这样的人面前,他知道自己分辩也没有用。聪明人跟聪明人过招,那些小伎俩使出来也没用,还不如不说话,默然承认。

见阮献默然承认了,谢庄握紧了拳头,看着被两个自己手下的心腹按住跪在底下的阮献,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他跟前,冷冷道:“阮九郎,你胆子不小,连我谢庄的女儿也敢想,也敢动,你以为我谢氏无人了么?”

阮献脸侧的冷汗汇聚成流,滴滴答答淌下,他怎么会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日,只不过他的欲望超过了他的恐惧,他太想在阮家的子孙里面暂露头角了。自打小,他因为是庶出,就得不到其父的重视,得不到家族的认可,因为阮家有许多无论是风仪还是学识都比他优秀的嫡子,他容貌虽然漂亮,可是别人也不差,他无法脱颖而出。为此,他抱怨,他委屈,他时刻想着能有翻盘的机会。

当谢柔华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立即就有了俘获她,跟她缔结婚姻,攀上谢家这棵大树的打算。他也明白,靠着不光明的手段得到谢柔华,会让谢家的人恨他,甚至让他计划落空。不过,他更相信,已经失去清白之身的谢柔华除了他,没人好嫁。只要谢柔华成了他阮献的娘子,一开始谢家不接纳他,但是等时间久了以后,他们不接纳他也不行。他还敢肯定,只要他攀上了谢家这棵大树,成为了谢庄的女婿,谢庄这个老丈人就算不帮他,可他借着谢庄的名声还是可以多方运作进入官场。他是那种哪怕有万分之一机会也会去努力抓住的人,他就不信了,他进入了官场后,凭借见风使舵善于钻营的本事,将来不能有所成就。现在的他,只是缺少一块起跳的跳板而已。

“不敢,不敢,谢尚书,我是真心喜欢十四娘的,虽然我用了些不光明的手段。求您成全我和十四娘,我阮献对天发誓,只要我能娶十四娘,我一定好好对她,今生绝不纳妾纳通房,绝不出入风月场所,绝对只会有她一个女人。要是我违背此誓言,定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岳父也可以随时来取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