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事仰面躺着,眼睛圆睁着,惊恐,不敢置信,绝望……
周夫人也是仰面躺着,面部的刀伤横七竖八,十分恐怖,尸首正面血红一片,血水已经暗红发干,而那身躯有不少血窟窿,蜂窝似的,惨不忍睹。
王仵作摇着头,一边叹气一般察看,“殿下,大人,周主事身中多刀,至少有七八刀。周夫人更多,大约有十几刀。”
接着来到西侧的院落,是周家两个女儿的住所。
周家两个女儿也是死在床上,身中多刀,并没有挣扎的痕迹。
而周家小儿子亦是如此,王仵作说他的男根被割了。
卢大人面色沉重地走出去,呆呆地望天。这绝对是他任职京兆府尹以来遇到的最凶残、最血腥、最骇人的灭门惨案。
他吩咐吴捕头把所有尸首都抬回府衙,然后对慕容辞道:“殿下,此案重大,周主事又是工部官员,必定会引起朝廷重视。微臣会尽力侦查,尽快缉拿凶手。”
她看了周氏一家惨死的惨状,心里冰凉无比,但心间又有一股火热的正气涌荡着,“这桩灭门惨案交由大理寺查办吧。”
卢大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自问恪尽职守,但还真没有这本事侦破这石破天惊的惊天大案。
这时,吴捕头带着几个人过来,道:“卢大人,御王和沈大人到了。”
她心神一紧,慢慢转过身,慕容彧怎么也来了?
初秋的艳阳凌空照着,在这尸横遍地、血水横流的庭院洒下一地斑斓,照亮了这惨剧的冤屈与凶残。慕容彧沐浴在斑斓薄软的日光里,周身宛若镀了一圈淡淡的金光,雪色肌肤宛若透明,恍若救世神明。那五官冷峻如绝峰坚岩,丰神湛湛,那玄色轻袍轻扬如黑焰,风姿超卓。
沈知言站在一旁,官袍在身,身姿颀长,几分俊朗如松,几分清雅如竹,风采轩举。
站在大名鼎鼎的摄政王身旁,自然是被秒得齑粉都不剩。不过,他到底有几分存在感。
卢大人面色一变,连忙上前几步,躬身拱手施礼道:“下官拜见王爷。”
吴捕头、捕快们和衙役们都躬身行礼,深深地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这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运气。
头一回碰上灭门惨案就撞上总揽朝政、说话重若圣旨的摄政王亲临凶案现场!
慕容彧淡漠道:“都起身吧。”
慕容辞看着那些公门里的男人一个个地折了腰,膜拜,崇敬,敬畏,屏息静气,好似呼吸大一些都会亵渎他。她不由得嘲弄地勾唇,要不要这么崇拜、害怕?
慕容彧真能无缘无故地下令削了他们的脑袋不成?
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儿,意态闲闲,目光轻拂若羽毛飞掠而过,却让人无端地感觉到泰山般的威压,喘不过气来。
慕容彧幽深玩味的目光扫向她,她怎么也在凶案现场?
“本王路过这里,看见这边围了不少百姓,又听闻发生灭门惨案的是工部周主事,便来瞧瞧。”他语声沉朗,无时无刻流露出一种上位者无形的威压,“卢大人,眼下可有头绪?”
“下官刚刚和王仵作初步看完所有尸首和现场环境,暂无……”卢大人倍感压力,慌乱得后背渗汗,“暂无头绪,方才太子殿下说此案交由大理寺查办。”
晴艳的日光洒照下来,落在慕容彧浓密的长睫,高深莫测的亮光流闪而过,“既是如此,周宅灭门惨案就交由大理寺查办。”
沈知言拱手道:“下官遵旨。”
把周宅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沈知言、慕容辞等人一起离去。
沈知言是骑马来的,她正想着如何去大理寺,慕容彧的侍从走过来道:“太子殿下,王爷有请。”
“殿下,你不如乘坐王爷的马车到大理寺。”沈知言提议。
“……”她无语地翻白眼,你要不要这么耿直?
来到那辆奢华的马车前,她扬声问道:“王爷,本宫还想到处转转……”
“上来。”
马车里传出一道幽凉的声音。
慕容辞清朗道:“方才本宫接触过尸首,怕污了王爷金贵的车驾。再者,本宫与王爷不同道……”。
“本王有要事跟殿下协商。”
马车里的声音冷了几分,寒水般刺骨。
她深深地吸气,迫不得已上了马车。琴若走过来,坐在外面。
慕容彧斜靠着看公文,宽敞的马车陈设了矮几,上面摆着茶盏、四样精致可口的糕点,旁边整齐地叠放着一座小山似的奏折。
她坐在靠外的地方,不发一言,当他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