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身上,半点声息都没有,印堂灰暗、面目苍白,紧闭的双眼也有些肿胀,浑身上下更是冰凉彻骨,即便只是坐在边上,都能感受到一股冰凉的……
死气!
皇帝已死!
这一点,太后与那魏公公,乃至这宫中众人都是一清二楚。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没有将御医、供奉请来为皇帝诊治、续命,这治疗和续命,都要活着、有命才行,如今的情况,那些人一来,太后等人苦心封锁的消息,立刻就会暴露。
不过,为了迷惑外界,他们还是召了几名御医,但没有让御医进入寝宫,而是全部被拘在了外殿。
不过,就算封锁消息,不让外人知晓具体情况,只以为皇帝病重,可现实不会因此扭转,尸体放置太久,难免就会腐败,而宫中龙气浓郁,除了有限的几件法宝、至宝之外,其他超凡之物都难以发挥效用,自然也不能用来阻止皇帝的肉身腐败。
这便是平衡,享受天下至尊的权势,必然就要有所付出,这寻常百姓都能承受的法宝、法器,皇帝就未必能够享受到了。
另一方面,若动用那几件至宝,造成的影响会更大,为了保持皇帝的尸身完整、完好,能够动用的手段就很有限了,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由命修一道有成的高手,透过隔空手段,给皇帝催发,为此气血搬运——
虽然皇宫中龙气密布,法宝无法真正激发,但作为激发法宝的神识、真元源头,修士本身还是能够动用一点力量的,虽然十分有限,但作用于一具尸体,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眼下,在这宫中,太后能够信任的、在保证消息不外漏的前提下,能动用修为的,便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那魏公公,另有一人乃是太后随身的太监,被称为王公公。
只是两人这般日夜不断的催发真元,终究也有尽时,对体能消耗极大,一旦透支,就难以为继,所以要轮流交替,开始的几天自是没有问题,可时间长了,就有些无以为继了,而肉身上不断地透支,只是让他们虚弱,真正的一点折磨,还包括了精神上的不确定——
不知道皇帝何时会醒来,甚至不知道皇帝到底能不能够再次醒来。
这个念头在心中的反复回荡,才是真正让两人在意的,进而威压意识,影响体内的力量循环。
在这种时候,邱言终于选择出手了,也加入了维护尸身不腐的行列。
论修为,已经步入了性命双重第四境的他,并不比两位大太监差,论综合战力,甚至还在两人之上。
邱言能立于此处,是因为皇帝生前的吩咐,否则连亲王、宰执都无法进来,他一个刚刚入朝没有多久的新臣,又怎么会有机会?
在座的不少人,都知道邱言的修士身份,在这种情况下,必要的戒心还是有的,但皇帝有令在先,若是李坤最终不能还阳,那么这就是遗命,自是有着一定的重量,而那魏公公也大致了解李坤的目的,有过进言,这才令太后最终作出决定。
如今,皇帝已死,邱言已然知晓,再怎么警戒,也没有多大意义了,现在的局面也很清楚了,在两位大太监的力量衰弱的情况下,不让邱言加入进去,局面反而会越发不利,最终反倒无法制约。
基于种种考量,邱言举动,也就被默许了。
现在,宫外传来不利于邱言的消息,太后在反复权衡之后,还是决定暂时让邱言离去,以破流言。
对于皇帝要如何回魂,邱言也将大致的情况都告知几人了,太后等人也都意识到,真正的关键,在于那个与邱言有过接触的“神人”。
“虽是借力于神道,但那尊神灵与寻常之神不同,更重人文,是以才能出手。”
听着邱言的一番解释,太后不明所以,倒是魏公公和王公公微微点头,随后王公公就对太后道:“陛下蒙尘,连祖灵与贤王都没有出手,可见神道不足为凭,更有诸多供奉,生怕沾染因果,又或者被人遥遥警告,或者有种种考量,都未出手,而那尊神灵愿意援手,本身就可见诚意。”
边上的魏公公也出声道:“神灵与邱学士有缘,那学士便是桥梁,陛下回魂时,需要学士在此定位,但想来临时离开一段时间,不会有多大问题,毕竟人言可畏,不可让忠臣受此磨难。”
“不错,邱学士所行尚忠,旁人遇到此事,必是想着如何从龙新皇,只有学士是想要救回皇儿。”太后闻得此言,似是想到了什么,说出了这么一句。
王公公则补充道:“皇上若是还阳,邱学士必不可少,不妨让人时刻警醒,一有动静就立刻通知学士前来。”
“嗯?”太后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皇帝,要勉为其难的答应,忽的灵机一动,问道:“哀家记得卢相的宅子还空着吧?有人住了么?”
卢相,指的是先帝朝时的一位宰执,论资格比张链还要高上半分,两年前因病去世,那座本来分给他的府邸也要空出来,但卢家人数不少,直到年前方才搬完,因而一直空着。
“空是空着……”王公公心中一动,知道了太后的意思,却知道这事不好办,因为那个位置的府邸,没有足够的品阶,是入住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