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湄想起他和苏显瑜之间奇怪的关系,忽然冒出一个让她背脊生寒的想法,苏世他……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苏显瑜想让他死吧?
所以哪怕血脉相连,他对于苏轩以外的人也都毫不关心
这念头不过是倏忽之间,舒湄垂了一下眸子,勾起一抹冷笑来:“小打小闹罢了,没到那个地步。”
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之言了,苏世却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舒至曦舒至予是皇室血脉,等于是“自己人”,苏显瑜还要依赖他们来掌控嘉靖王府这块难啃的骨头,所以只要他们没有十恶不赦,那不论舒湄做到哪一步,那都是“小打小闹”,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她也懒得去付出这个心力。
但现下不一样,嘉靖王府妖星之名盛传,苏显瑜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给予舒家盛宠,苏世用膝盖都能明白苏显瑜的想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嘉靖王府不再是铁板一块,舒至曦没有了利用价值,只需要小小一击,就永无翻身之日。
苏世能隐约猜到舒湄的计划,现在又看见她这样的表现,更是肯定了几分那猜测,借力打力将计就计,舒湄聪慧至此,他本应该高兴欣慰,此刻却只生出一种细细麻麻的疼,针扎似的不叫人安宁,总觉得她不该陷于这样的诡谲风雨里,好像是被剥夺了她的光似的。
苏世忽然有些看不下去,说道:“此事你打算怎么办?交给我?”
“不必了,”舒湄转过头来冲着他笑:“多年来西北屡遭鞑靼侵犯,大炎朝几次出兵都有得胜,可待他们休养生息后却还是会卷土重来,若非是殿下一举平定鞑靼之乱,战火还会延续下去。这内宅的事情,其实也差不多,若是不能毕其功于一役,这些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没必要计较。”
说着舒湄将苏世手上的簪子接过来,神色淡然地看了看上面沾着的血迹,说道:“你帮我把这东西原样送到隔壁就行。”
苏世:“……”
方才舒湄那“卧薪尝胆但求毕其功于一役”的深谋远虑说得十分虔诚,转眼就睚眦必报地把这死蛇送了回去,他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屋里还不知有没有藏在暗处的蛇,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
这一次舒湄终于长了记性,用十成的城府扣住了那颗不安分的心脏,直直望进苏世深邃的眉眼之中:“方才我也是猝不及防才会被惊吓,有了提防后自然是不怕的,虽然身在宫中,我却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
说着舒湄下意识地扣住了自己的手腕,手指微微用力显得有些僵硬,苏世知道她所谓的底牌恐怕就是多次出现过的“暗器”,但即便如此,苏世也能看出她是害怕的。
舒湄看向苏世的眼神的表情称得上是镇定,但她的左手掐在手腕之上,藕白的手背上能看出淡青色的血管,终究是泄露了主人的心绪,苏世紧皱着眉头看向她,舒湄的眼神却很坚定,冲他柔柔一笑:“你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