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舒湄一甩手往里走去,语气幽怨地说:“晚间灯火通明,殿下的身影若是落到了窗棂上就不好了。”
苏世:“……”
舒湄半真半假地坐回了火炉旁边,没规没矩地冲苏世一扬下巴示意他过来,很是嚣张欠揍。
也幸亏苏世的脾性好,不和她计较,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着一尊火炉,将暖气都熏蒸出来烤得人身上软绵绵的。
“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还有挺多想法没写上去。”说着舒湄将倒好的一杯酒递到放到苏世手边:“屠苏酒,喝吗?”
嘉靖郡主亲手倒的,意味着阖家团圆的屠苏酒,苏世当然是要喝的,他拿过酒杯,下意识地摩挲着银杯上雕刻的精致纹路,舒湄好像只是随意招待他一番似的,并不觉得这杯酒有什么特殊含义,见他端起来便不再注意,转身向耳室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作坊说起来要注意的事情可多,我单是这么写在纸上总觉得有事情交代不完,若是有机会还是亲自出宫一趟为好,佩珩啊,你可得给我多找几个聪明伶俐的学徒啊……”
在她碎碎念般的话语里,苏世抿了一口杯中酒,眼角带上几分笑意,也不等舒湄招呼,将那小酒壶都拿了过来,不一会儿舒湄就从耳室中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卷宣纸,苏世见此将桌上摆放的器具啊茶点啊都挪开来,舒湄便将那卷纸放在刚刚腾出来的地方慢慢展开。
舒湄手中的宣纸非常大,整个桌面都被占满了,铺开后苏世才发现这纸张还不止一层,最上面的那一层上面画着些奇奇怪怪的线条,大致能看出来是什么器械,一旁还细细标注了榫卯细节,满满当当的一张图纸,一看就是个大工程,却并不显得繁乱,一看就知道绘图之人是很有功力的。
苏世在器械方面绝对有天赋,否则也还原不了神臂弩,虽然并不知道这张图是做什么的,一眼看过去却能了解一个大概,舒湄这才细细地给他讲解起来。
“这就是制造玻璃的器械,百草堂那个太小的,咱们用不了那个。玻璃这东西造起来其实不难,需要注意的问题我都已经写下来了,在另外一张纸上。”说着舒湄从底下抽出一小沓普通的信纸出来,递到了苏世手上:“这东西呢殿下可以先让城中的匠人打出来,等装成功了我再过去把关,只要第一批玻璃出来以后就不会有问题。”
她认真起来的时候眼里仿佛只有这么一样东西,苏世看向她的神情愈发柔和,翻了翻手上不薄的一沓纸,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这几天写出来的?”
“这不算什么。”理论就在那儿,舒湄照搬照抄没什么好难的,因此并未领会到苏世十分含蓄的称赞,只是一一将放在下面的几张纸也都翻出来:“这个就是我说的要装药的瓶子,玻璃做出来要吹模的,模型的样子我也已经画好了,如果要大量生产药品的话还得要培养皿和针管,就是这些。不过这些都不着急,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舒湄白皙的指节一一在那些描绘清晰的图形上划过,一一为苏世介绍着,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个,西林瓶。”
“这个?”苏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于这种小瓶子没有什么概念,试探着问:“这个西……林瓶(?)的盖子是什么材质?”
舒湄在上面做了标志,苏世隐约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挺特殊——舒湄在需要注意的地方都用红色标注了三角形,这种记号前几次出现的时候舒湄都要重点解说,已经迅速将苏世培养出了条件反射。
然而舒湄却并没有想要夸奖成王殿下的意思,神神叨叨地在那一堆图纸里翻来翻去,嘴里念念有词:“放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