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晚了,谁能料想到她能撞上九蒙山苏世被追杀,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继续下去。
舒湄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还请陆大人提供一间干净的屋子,此人身上诸多污秽,若是不仔细清除,便是我也救不活。”
言下之意便是她有把握救活此人了,这倒是让陆番小小惊讶了一番,那些个庸医别说能救活人,便是几分把握都没有,哪里能像舒湄这般胸有成竹?如此看来,此人还真能留着。
唯一的遗憾是这舒子湛来历不清不楚,若是贸然扣下来恐怕风波不小,否则他也不需要如此麻烦试探,直接绑了便是,可若是不扣下……那隐藏的祸患恐怕也更大。
然而陆番的这些顾忌都需要留到舒湄施展了医术过后,因此陆番十分慷慨地拨了两名锦衣卫给舒湄打下手,她要的药材也都派人去百草堂通传,全程十分配合,唯独让舒湄离开视线这一点不肯让步,于是舒湄便只能顶着陆番的视线一一处理。
脏污的血水一盆盆地端出去,等到将人清洗完毕舒湄身上便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而洗干净的人身上腥臊味依旧隐隐可闻,随着舒湄开始剜除烂肉而泛起一股浓郁的腥臭,腐烂的气息冲进鼻腔简直令人作呕。
陆番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目光平静地看着舒湄下刀,似乎完全没感觉到这满屋的腥臭气,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悠然的味道:“诏狱里严刑逼供的时候,会生生剜下他人的皮肉,与凌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此刑难度太高,即便是有经验的老手也未必能保证犯人活下来,我看舒大夫下刀倒是游刃有余,比我们这些刽子手更加熟练嘛。”
这个人是陆番从诏狱里提出来的,受的自然都是外伤,剜除烂肉只需避过主要血管下手便没有其他大问题,而这对于舒湄来说并不困难,加上今日药物备得齐全,这台“手术”难度还真不算高。闻言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说道:“若是陆大人的犯人在行刑前也用了麻醉散,您所谓的老手说不定也更游刃有余些。”
“舒大夫是济世救民的菩萨心肠,何须与我等地狱魍魉讲这些,你们只管享着鲜亮与追捧就是,而我们……只负责杀人。”
锦衣卫是朝廷手中的利剑,功过是非舒湄无权评论,更没兴趣将现代道德法律体系搬到这样的时代,因此并未接话,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救人上。
那人毕竟是伤得太重,等舒湄将一切都处理完,已经到了下午,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等麻醉散的效力过去后人就能醒了,只要注意……”
话说到一半,舒湄忽然顿住了,这个人是诏狱里的犯人,说得难听些是陆番给她的试验品,哪里有什么繁琐的注意事项,反正都是要死的,她今日只不过是让这人多受些折磨罢了。
舒湄垂了一下眸子,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提起药箱看向陆番:“大人,这样的效果您可还满意?”
“他若是活着,我自然满意。”
听陆番这话,他竟是要这人痊愈的,舒湄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若是这人半途死了,也不能看出她究竟是真有手段还是装出来的。
因此舒湄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那大人可得好好将人养着才是,若是将人折腾死了,可不是我医术不精。”
“那是自然。”陆番站起身来,见舒湄陆续拿出不少瓶瓶罐罐摆放在桌上,将药性用法都一一说了,就好像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问诊一般,便道:“舒大夫竟能等到此时都不提你来此的目的,当真好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