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是一个极懂分寸之人,不会闲来无事拿长辈的事情来闲聊,因此他这一开口舒湄便知道他是有事要说,舒湄便顺势问道:“书存?”
苏世靠在抄手游廊上,对舒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舒湄便做了过去,只听苏世说道:“陈大人是安定四年的状元,文采斐然前途无量,若是如今的褚弼之与他生在同一个年代,恐怕也要避其锋芒,年纪轻轻便做到了陕西巡抚。不到三十的二品大员,这在历史上都是少有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来若是入主内阁,必定是朝廷股肱之臣。”
苏世喝了酒,却并不见什么醉意,身上笼罩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并不难闻,却叫人仿佛被一层酒香笼着,单是处在他身边便觉得有些醉了,舒湄问:“但是?”
陈冼如今乃是翰林院学士,听起来似乎是已经做到了士子文人的巅峰,但虚名终究是虚名,怎么也比不过手握实权,既然当年陈冼便如此意气风发,便必定有个“但是”。
苏世看了舒湄一眼,说道:“但是,当年鞑靼未平,安定七年姨母奉旨在山西剿匪,转战鞑靼,被困在了陕西边境,当时的陕西总督胆小怕事不敢出兵,派了人往京城传信,陕西距离京城太远,即便是急件送到了,姨母的大军也定然已经覆灭。是陈大人擅自做主拿了帅印亲自上了战场。他一介文人,虽读过几篇兵法,行军打仗却有所欠缺,幸而他此次出征将鞑靼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竟突破了鞑靼的合围与姨母汇合了,姨母手中有了兵,自然反败为胜,将鞑靼一举赶出了陕西境内。原本此次便能一举将鞑靼剿灭,那陕西总督却又出了幺蛾子,定要将陈大人以军法处置,姨母便加急上疏向京城求情,延误了战机。此事过后,太上皇革了那陕西总督的职,陈大人虽然也贬了职却调回了京城。”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太上皇这是预备着要重用陈大人,陈大人虽然是个文人,却也算得上一位俊杰了,他回京之后立刻向太上皇请旨赐婚。”
“太上皇不同意?”
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最忌惮的不过臣子掌权,当年的方唐乃是一方将领,而陈冼更是前途无量,一内一外、一文一武,这两个人若是结合在一起,朝中文武势力便有一大半都到了他们手中,这是身为帝王者不愿意看见的。
苏世却笑了起来,说:“他同意了。”
“怎么会?”
舒湄几乎是脱口而出,即便是抛去帝王之术不谈,就冲着如今陈冼不过是个翰林院学士,这也不像是同意了的结果,除非……
苏世看了舒湄的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称赞了一句:“郡主果然聪颖。不错,当初是陈大人主动上疏,自陈德行有亏不堪大任,只想入翰林轩做个编修,太上皇虽然惜才,可那时边境不稳,他还需倚仗方氏兄妹,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因此下旨赐婚。”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起来:“据说姨母当年回京忽然得了这样一道圣旨,扬言要将陈大人的府邸拆了,可她怒气冲冲地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却什么都没说,规规矩矩地等到了成亲那天。成亲后姨母还是时常不在京城,两人多年无子,陈大人却一房姬妾都未娶,在当时也称得上是一段佳话,当年的茶楼酒馆里,到处都是以他二人为原型的戏曲评书,热闹得很。”
但凡最后以分离作为结尾的故事,前期越是传奇美好就越是令人扼腕叹息,因此舒湄问道:“那书存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