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朗朗,我同他并肩而行,丞相府的后园大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是夜晚,但景致仍然不减其美。
一路默默不语,郭嘉比我高出许多,仍是一身宽大的青衣,瘦削的身姿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一般,这个感觉令我皱眉。
“像不像幽会?”我咧了咧嘴,压低了声音窃笑,“私会情郎。”
后园,月色,美男。果然很像……
郭嘉微微一愣,笑了起来,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太瘦了。
“咳咳……”他笑得轻声咳嗽。
我抬手替他拍了拍背,摇头,“你太瘦了,饭吃得好不好?被人虐待?”
他不理会我的胡言乱语,“你当真要留下?”他看着我,轻声开口问道。
我点头。
“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竟是带了怜悯。
“因为……这里好吃好喝还有人侍候……不用再吃了上顿想下顿啊……”我笑眯眯地说。
他看着我,清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那眼神如x光一般,仿佛要将我看透。
“大概放不下阿瞒吧。”叹了口气,我没骨气地实话实说。
“是丞相大人。”他纠正我。
我微愣。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么?”他淡笑,“我也比较喜欢唤他孟德兄,可是,他是曹操,他有鸿鹄之志,他是丞相大人,是我的主公,或许,还不止于此……”月色下,郭嘉的神情有几分神往,“他的麾下有那么多死忠将士跟随他,为他效命,你知道曾经有一个人是如何形容他的么?”
“如何形容?”我表示好奇。
“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他轻轻开口,眉目柔和,清亮的眼底有些淡淡的哀恸。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三国演义里的吧……应该是汝南许劭形容曹操的话,可是,若是许劭说的,郭嘉怎么会那副表情?
“胭脂糕姑娘说的?”我扬眉,看他那副难得柔和的神情我便知道了。
郭嘉微微一愣。
我越来越怀疑那胭脂糕姑娘也是穿越过来的了,否则哪能知道这句子,“我很好奇,胭脂糕姑娘是哪位?在哪里?”或许见着她,我便能回去也说不定啊。
“仙去了。”他轻轻开口。
啊?我微微一愣,看来没机会讨教了……
“为这样的曹操,你还要留下?”他看着我,微笑。
“你不希望我留下么?”看着他,我微笑,“或许我留下,对阿……对相爷更好。”
“你喜欢他?”郭嘉看着我,没了笑意。
“什么?”我扬眉。
“你喜欢孟德兄?”
我轻笑不答。
“爱,会痛的。”郭嘉轻轻地说。
“嗯?那又如何?”我看着他冷峻的神情,偷着乐。
“现在的孟德兄不是真正的主公,这一切,都只是失忆后的幻象。”郭嘉看着我,缓缓开口,“或许……他心底深处藏着一个人,而你,刚好跟那个人很像。”
我弯腰低头,肩膀轻轻抖动。
“不要装了。”耳边,是郭嘉清淡的声音。
我抬头,嘴角快咧到耳后,正笑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这么聪明干什么?偶尔傻一点才可爱呢。”
“罢了,”他轻叹,“你留下于孟德兄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你……”
“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拜托,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四个孩子的爹啊!”
郭嘉愣住,我似乎看到他满面的黑线。
“你们古人都那么早生孩子么?看阿瞒不过才二十多岁,怎么四个孩子都那么大了?”我忍着笑问道。
“古人?”郭嘉扬眉。
我愣住,下意识地捂住口。
郭嘉笑了起来,没了那抹清淡,神采飞扬间,真的很好看。
我看得微微傻住,喃喃道:“再胖点就好了。”
“什么?”郭嘉没听清。
“我说,你再胖点,我就要爱上你了。”我大笑。
郭嘉瞪大眼睛,清亮的眼中一片愕然。
“你也不能爱么?”我笑,“为什么?因为胭脂糕姑娘?”
郭嘉垂下眼帘,轻笑,“别调皮了,回去休息吧,伤口才好。”
我无趣地甩了甩袖,这一身衣服是府里丫环拿来换上的,很宽大的袖子,甩起来很有感觉……
“对了,我让你帮我找狗儿,找到狗儿没?”
“没有,我吩咐人去找了。”郭嘉道。
我有些失望,转身回房。
“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了,就告诉我吧。”身后,郭嘉的声音轻轻地传来,飘散在风中。
我扬了扬手,回屋。
站在屋外,透过窗户,我看到一个女子婀娜的剪影。
什么人在我屋里?
推门进去,我看着那女子。
听到响动,那女子转过身来,神情有些微的不自然。
也是,半夜三更,她在我屋里干什么?
是刚进相府那一日见到的女子,应该是孩子他娘吧,看起来十分的年轻,很漂亮,至少比我漂亮多了。
“裴姑娘,”那女子微笑,“姑娘刚到府上,我也没准备什么,便吩咐下人赶制了几件衣裙,姑娘也需要人服侍,今晚不方便,明日一早姑娘可以在府里看看,府里的丫头们姑娘看中谁都可跟我说。”
真是个温柔的女子,我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
“你是?”我好奇。
“妾身丁氏,”那女子开口,十分的温婉,“多谢姑娘送相爷回府。”
“丁夫人。”我点头,看她这副模样,真不像生过四个孩子的女人。
“夜已深,裴姑娘好生歇息。”
我点头送她出门。
“裴姑娘……”她忽然站住,背对着我。
“嗯?”我疑惑。
“裴姑娘闺名……可是叫笑笑?”她低着头,开口。
“闺名?”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嗯。”
“这样啊。”她应了一声,背影有些落寞。
我看着她远去,回头躺到了床上,正舒服地眯眼,随即感觉身下有了一块垫子……温温的……还有心跳……
猛一扬手,掀开薄被,我傻眼。
“阿瞒!”气沉丹田,我猛地大吼一声。
他费力地睁开眼,嘟囔着:“这么晚了,笑笑去哪里了?”
我狠狠磨牙,“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睡觉啊。”他答得一脸无辜。
“为什么会在我床上睡觉!”我咬牙,控制着自己不要掐死他……他可是丞相……杀了他我赔不起。
“我困了……”他揉着眼睛答道。
我快气死了,这是在干什么?装可爱?虽然……是有那么一点可爱……可是!他是四个孩子的爹!
“给我出去!”丞相府的上空,回荡着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
黑色的天幕上,那一轮皎洁的圆月轻轻颤了一下。
于是,以后每逢月圆之夜,便有了一个关于夜猫狼的传说。有人传言,夜猫狼者,出没于月圆之夜,形同夜叉,吼声如雷,以人为食……从此,许昌城内无不奔走相告,提及夜猫狼,竟可止小儿夜啼!嗷嗷……
此时,夜猫狼……呃,不对,是我,正狠狠瞪着眼前那个一脸无辜扮可怜的家伙。
抱着枕头,阿瞒一身单衣被我撵出门外。
“笑笑……”阿瞒看着我,很是委屈的模样。
“忘了我说过什么了?”磨牙,我狠狠道。
“男女授受不亲……”他低声道,随即忙又抬头,“可是……可是在山洞里我们不也……”
“嗯?”我带着警告地眯起眼。
“不也……不也……”那声音愈来愈小,他近乎于嘟囔,“不也睡在一起么……”
我抬头按额,青筋直跳,想起刚刚丁夫人临走时那极度复杂的神情,我便头疼……
那家伙竟然当着他家夫人的面……那样直白地睡在我的床上!
我的清誉啊!
“阿瞒,山洞……”我再度按额,抚平额上的青筋,“在山洞那是不得已,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就该回自己的房间,抱着自己的夫人睡!”
“可是……他们说,我有好几个夫人……跟哪个睡呢?”他看着我,一脸天真地问。
头上乌鸦乱飞。
吸气……咬牙……
“爱跟哪个便跟哪个,与我何干!”我仰天大吼。
吼完,我转身“砰”地一声甩上房门,再不理会。
回到床上,我躺平睡觉。
天微亮,我自动起床,这是在福利院养成的好习惯,因为,我有数不完的兼职要做,妙手空空之事,只是为了快速敛财替阿满治病,其他生活杂用,还是要靠自己辛苦挣的。
伸了个懒腰,我睁开眼,雅致的房间,古朴的摆设,怔了半晌,才苦笑起来。
阿满……福利院的阿满……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还好吗?
走到门边,我伸手打开房门,忽然,一个人顺势倒了进来。
“阿满?”我呆了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冲我笑,“早安。”
我回过神来,“阿瞒啊,你在这里干什么?”看他衣裳不整,我双手自动自发地替他整了整衣冠,这是在福利院常替阿满做的事。
他只冲我笑。
“我在问你,你坐在我门口干什么?”我白他一眼,问道。
“睡觉。”他仍是笑。
我瞪大眼睛,“你不要告诉我,你坐在门口睡了一夜?”
“嗯。”他点头。
我皱眉,习惯性地踮起脚尖,抬手将他的脖子拉低,将额抵上他的额,试了试温度,还好没有受寒发烧。
“砰!”铜盆落下的声音。
我回头,见一个婢女,正满脸通红地看着我们。
“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那婢女一下子跪倒在地,紧张得连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一头的黑线。
“笑笑,她为什么该死?”阿瞒侧头看了看那个婢女,好奇地问道。
闻言,那婢女面色煞白。
这么害怕?看来阿瞒平日里一定很苛刻。
我忙拉住阿瞒,笑眯眯地抬手招呼她,“别怕别怕,你起来,你来干什么?”
“丁夫人……夫人让奴婢来侍候相爷漱洗……说是……说是皇上召见……”那婢女不敢起身,只趴在地上道。
“皇上召见?!”我瞪大双眼,大吼。现在阿瞒这副模样,怎么见?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婢女瑟瑟发抖,一脸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我哀叹,“对不起,我不是在吼你,你快起来。”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婢女仍是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我扯了扯阿瞒的袖子,“让她起来。”
阿瞒“咦”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那婢女,“你起来。”
闻言,那婢女闪电一般快速地站起身,再不敢跪着。
简直叹为观止,我侧头啧啧有声地打量着阿瞒,让站着别人就不敢跪着,这家伙一定很暴虐……想也知道,当初那六十大板可不是白打的。
“妹妹。”远远地,丁夫人走了过来。
我一头雾水,妹妹?哪门子的妹妹?
“妹妹昨晚歇得可好?”丁夫人走上前,微笑道。
妹妹?我咧了咧嘴,这个称呼忒怪异啊,一夜之间无缘无故由裴姑娘变成了妹妹?
“还不快些侍候相爷更衣?皇上若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趁着我发愣的当口,丁夫人回头斥责刚刚那个婢女。
“夫人,我……”我忙开口,郭嘉那家伙不来,要让阿瞒见皇帝,我心里实在没底。
“对了,妹妹,这个丫头可还满意,如果满意便送给妹妹了。”丁夫人微笑道,“她叫香雾,原是我房里的,虽然并不十分伶俐,但也知些长短,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家道中落才为婢的,琴棋书画也略懂些,可陪妹妹解解闷。”
香雾?这名字倒也别致,我看向那婢女,刚刚一直低着头瑟瑟发抖,也没有看清眉目,现在看来竟也十分清秀。
“见过裴姑娘。”香雾上前,低头道。
“刚说你不伶俐呢,还叫裴姑娘?”丁夫人嗔怪,转而看向阿瞒,微笑道,“相爷,听底下人说是妹妹救了相爷回来,如今总不能让她无名无分地跟了相爷,妾身选个日子迎她进门如何?”
“迎进门,可好?”一板一眼地,阿瞒回头看着我笑。
我头疼极了,偏又遇上这个不知状况还瞎捣乱的,心里一恨,便借着宽大的袖子作掩饰,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以泄私愤。
“夫人,您的帕子掉了……”刚刚还说不够伶俐的香雾弯腰捡起我一时失手掉下的帕子,恭敬道。
夫人?
我嘴角抽搐了几下,“丁夫人,你误会了,还有……香雾姑娘还是留下侍候夫人吧,我不需要人侍候。”
“妹妹,堂堂一个丞相府,若连个婢女都没有,岂不让人笑话了?……”丁夫人笑得一脸的温婉,轻声地劝解。
我一个头两个大,偏又伸手不打笑面人,连翻脸都不能。
“裴儿。”远远地,见郭嘉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逃也似的跑到他身边,“半仙,你可来了……”
“怎么了?”他低头看我。
我悄悄歪嘴,比了比丁夫人,一脸的头疼。
见我如此,他清瘦的脸上添了一丝笑意。
郭嘉上前,“丁夫人,在下来接相爷进宫。”
丁夫人点了点头,看向我微笑,“妹妹,他们有正事要办,我们妇道人家便退下吧,正好陪姐姐在府里走动走动,再给你介绍一下府里的几个妹妹,如何?”
啊?我傻眼。还介绍其他妹妹?
“笑笑要陪我的。”阿瞒一手拉住我,不满道。
闻言,丁夫人微微皱眉,“相爷,女子岂能抛头露面,这不合礼教。”
“不管,笑笑要陪我的。”阿瞒也皱眉。
“既是如此,妾身先行告退。”丁夫人转身退下,再没言语。
看着丁夫人远去的婀娜背影,我挥了一把冷汗,今天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贤妻……
“皇上召见,随我进宫吧。”郭嘉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套软甲给我。
看着他手中与府中侍卫别无二致的软甲,我一头的雾水,“皇上召见的不是阿瞒么?我去干什么?”
“你若不去,我怕丞相会闹别扭。”郭嘉笑得有些无奈。
闹别扭的丞相?真是个怪异的词语组合,侧头看了一眼那不知愁为何物的家伙,我认命地接过那件软甲。
“扮作侍卫跟着阿瞒进宫?可是……进宫也可以带侍卫吗?”历史再不济,也知道自古皇帝有绝对的权威,又岂能容许臣下带着侍卫见驾?
“没有问题。”郭嘉点头。
我稍稍有些疑惑,却仍换了装束,随郭嘉与阿瞒坐上了马车。
车轴“吱吱哑哑”地转动,阿瞒坐在对面,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看。
“别看我,好好听半仙讲话。”丢了个白眼给他,我不耐烦地说。
“丞相,进宫之后,不要随便讲话,皇上跟你说什么,你都只需点点头,若他问你什么,你便反问一句‘依皇上之见该当如何’就可以了。”郭嘉轻声开口。
“为什么?”阿瞒好奇地反问。
我惊,看向郭嘉,“你还没有跟他讲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现在讲什么丞相都记不起来,而且时间不够。”郭嘉道,“皇上如此急着召见,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我默然,回头看向阿瞒,“说说看,‘依皇上之见该当如何’。”
我不知道郭嘉为何要向皇帝隐瞒阿瞒失忆之事,但我知道,这一定事关阿瞒的安危,自古有言,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不保吧。我相信郭嘉,相信他会帮阿瞒。
“依皇上之见该当如何。”阿瞒点头,乖乖重复。
“不对,稍稍有些气势,用反问的语气。”郭嘉摇头。
阿瞒愣了愣,比划了一下,忽然沉下脸,狭眸微眯,“依皇上之见……该当如何?”他轻轻开口,语毕,薄唇习惯性地微扬。
看着他,我怔住,觉得那样的阿瞒陌生极了。
那一日,他骑在马上,我站在马下,他说“六十大板”的时候,便是这副令人胆寒的模样呢。
“笑笑,如何?如何?”拉了拉我的手,阿瞒笑眯眯地问道。
我定定地看着他,回不过神来。
“很好,丞相大人做得很好。”郭嘉轻咳一声,赞许道。
马车停了下来,我依郭嘉之言,先行下了马车,与另一名侍卫并排跟在车后步行。
低着头,我随马车前行,入了宫门。
高高的宫墙很是压抑,与我想象的富丽堂皇不太一样,虽然厚重威严,却压抑得令人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转过几道宫门,郭嘉停下了脚步,一旁有宫人上前领路。
我低着头跟着阿瞒和郭嘉往前走,直至进入大殿,也无人将我拦下。
空旷的大殿,诡异的寂静,我垂首静静立于阿瞒身后,不敢抬头。
大殿上坐的,便是皇帝。
手握生杀大权的天之骄子,一国之主,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便可令我心存敬畏,不敢造次。
从前只在史书里看到的名词,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真是有些怪异。
“曹丞相,别来无恙?”一个清清浅浅,温温润润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大殿的死寂。
我握了握拳,才发现自己的掌心竟已沁出汗来,滑腻腻的不大舒服。
我侧目看向阿瞒,他如郭嘉吩咐一般,淡淡点头。
我心里微微一凉,如此这般,算不算大不敬?只是……刚刚那个声音,真的是皇帝的?
在我的印象中,皇帝本该是一脸严肃的老头,更可怕的是,这种老头还握有生杀大权,堪比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啊……只是,刚刚的声音,分明很是年轻。
我再一次懊恼不曾好好翻阅历史。
我悄悄抬头,看向大殿之上。
待看清楚大殿之上所坐之人后,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那个人……会是皇帝么?
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黑底红边的宽袖龙袍,其上绣着欲腾云而出的金龙,本该是不怒而威,但他偏有一张俊美的脸,分明的轮廓,面色略有些苍白,仿佛常年不见阳光。他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长而微卷的眼睫,但那双眼睛却仿佛隔着一层雾气一般,朦朦胧胧,令人看不真切。那样轮廓分明的脸庞因那双眼睛而不见一丝的凌厉,温顺如麋鹿一般。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皇帝么?
“丞相,朕听闻你受了伤。”皇上开口,貌似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