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时锦亲手杀了他,却许给了他往后半生的自由。如今,他总算明白了凤时锦的话。她不愿意他拿双眼去和神医交换,她就想他好好活着。
从今往后,他会好好活着。
“茵儿,外面风大,你先进去。”
柳茵固执地摇摇头,道:“是我误会了时锦姐姐,我是你妻子,你难过,你开心,我都会陪着你。”她缓缓伸出手指,踮着脚轻轻抚上苏徵勤湿润的眼角,“所有人都有权利有喜怒哀乐,你也一样,难过的时候会哭,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想哭便哭吧。”
大约,这是苏徵勤这辈子第一次流眼泪。
所有的痛苦他都可以憋在心里,对人笑语相加。唯独这一次他不能。可能往后就真的是再也不相见,不管是她过得好还是过得不好,他都不可以再出现。
凤时锦一直捻着自己的袖袍,努力站稳脚跟。暗卫去牵来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柳云初有条不紊地扶她进马车里,她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微微喘息,整只手臂都经受不住仍在颤抖。
后来马车行驶起来,有些颠簸,车辙咕噜噜的声音不绝于耳。凤时锦透过车船,看见他们出了晖州城,那城门离得越来越远。
凤时锦幽幽地问:“下游的船,你准备好了吗?”
柳云初道:“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船上放了干衣服和干粮。按照苏徵勤的能力,他和柳茵都不会有事。”
凤时锦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很快,车厢里就充满了浓浓的血腥气。柳云初心里抽搐,见凤时锦始终紧捏着自己的袖子不放,他不由伸手去碰了碰,才发生她满袖都是一股汹涌的濡湿!
柳云初当即抓住凤时锦的腕子:“时锦,你松手。”
凤时锦潜意识里还紧紧地捏着。
“你松手,给我看看你的伤!”
她似昏迷了过去,掌心里的血溢满了袖袍,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难怪之前他们都没有发现,却是因为凤时锦穿了一身黑衣,就算血染衣袍他们也不一定能够发现。她为了不让血滴落在地上,一直捻着自己袖袍,这样一溢出来的鲜血便会被袖袍所吸收,叫人无所察觉。眼下柳云初将她袖角取出,柳云初浑身一震,她掌心里鲜血如涌,伤口深可见骨!
柳云初当即就气急败坏:“你这样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手直接削掉呢!”
凤时锦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努力瞠了瞠眼皮,动了动眉头,还笑得出来,道:“要是伤口不深一点,没有流那么多血,他们不相信怎么办?”
原来她在错身扑向苏徵勤的时候,以极其隐蔽的方式,没有将剑送入苏徵勤的身体里,而是割破了自己的手,任鲜血染红了他,让人以为是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再在暗卫察觉之前,将他一举推入江里,随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