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1 / 2)

陵州在极南边,远离战乱,却架不住当地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沈安疲于奔命,勉强将他们压制下来。可这些人调转矛头煽动百姓针对沈琉璃,因为她是陈国皇后。

索性他们找的是那个假沈琉璃,对真正的沈琉璃并未造成任何实质伤害。

闹事的百姓天天围堵在家门口,老侯爷索性搬到沈琉璃这边来了,由着那个假货应对。不过人家油盐不进,任你外面闹翻天,我自岿然不动,不出面,也不辩驳。

沈琉璃拿着小铃铛哄摇篮里的小招宝,问老侯爷:“祖父,你跟她相处有一段时日,你觉得她是跟我长得像,还是戴着人/皮面具?”

“估摸着应是人/皮面具,既非双生子,世上怎会存在两个样貌相同的人?”老侯爷说,“不过,沈安曾派人试探过这女子,出招狠辣,明显就是死士。死士一般都是自小培养,其主人总不可能有先见之明,提早培养一个与你相像的人。不过死士中倒是有一种极厉害的人,名为影士,顾名思义能成为任何人的影子。培养这种人花的代价更大,既要擅长杀人,又要擅长模仿,会口技,会易容改貌,其身形体态亦可稍作变化,便可伪装成世上任何一个人。”

那假货安安静静地住在府上,倒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人家明明白白说了,只要沈琉璃不作妖,她便不会找沈家人麻烦。

沈琉璃凝眉沉思:“不如趁此机会,让她消失。”

老侯爷一顿,反问道:“阿璃,你想做什么?”

沈琉璃定定地看着白白胖胖的招宝,眼眶微微湿润:“我想离开明城,离开陵州,我想去找他。可是……”

可是,娘中的奇毒没有解。

她必须偷偷离开,不能被余影察觉。

老侯爷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外面世道乱的很,就陵州这边地界安稳些。”

沈琉璃垂眸:“我知道。”

可她没法安心等下去,等他发现真相,等他来找她,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当初,她一心想回萧国,可他怎么都不放过她,即使她跑了,他也要将她抓回来。可这次却不一样,他根本就没打算找回她,他应是信了余影自导自演的戏码,他彻底放弃了她。

她不知道假扮自己的那个女子是如何给了他致命一击,让他就这般轻易地放弃了她。

她宁愿他像以前那般不顾一切地找她抓她,让她站在他面前,给她一个陈说真相的机会。

……

明城百姓对‘沈琉璃’的敌意空前暴涨,已到了沈安压制不住的地步。众人纷纷要求处死‘沈琉璃’,不少人甚至有组织有预谋的杀上了门,‘沈琉璃’再也淡定不了,从那些人手上逃脱后,便撕下伪装混入人流。然而,当她展露真容后,却被沈安偷偷抓进了地牢,当做死囚犯,以玄铁链捆缚四肢,不让其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而沈琉璃则趁机离开了明城。

坐月子期间,沈琉璃基本呆在内室,刚出月子又让自己得了风疹,见不得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瞒过那些监视她的人不难,只是陈冰河经常在她跟前打转,要瞒过他是不可能的。这般冒险无异于置娘的性命不管,但沈琉璃管不了那么多,她这样做其实也在赌,赌陈冰河会不会帮她。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会帮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自信。

事实上,陈冰河在她离开的当天就发现了异常。

招宝许是感觉娘亲离开,哭了将近一个时辰,谁也哄不好,就算乳母喂奶都无济于事,直到嗓子哭哑了哭累了方才止住哭声。陈冰河感觉相当怪异,不管招宝如何闹腾,只要沈琉璃接手很快便能哄好。

他看着内室里戴着面纱穿着沈琉璃衣物的女子,一眼就看出她并非沈琉璃,遂冷声问道:“她去了哪儿?”

“我确实不是小姐。”

绿琦扬手摘下面纱,又将面纱重新戴上,而后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交给陈冰河,“这是小姐吩咐奴婢交与陈公子的,小姐说,他是你的义父,不论你如何做,她都不会怨怪你!”

陈冰河默默地展开信,只有很短的一句话。

——如果娘注定要死,希望你给她个痛快!

陈冰河面无表情地发了一会儿呆,抬眸看了一眼摇篮里天真无邪的孩子,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如往常一样,乐呵呵地离开了。

沈琉璃则一路往上京城的方向而去,所过之处,满目疮痍,白骨露野,到处都是逃窜的流民和难民,以及烧杀抢掠的悍匪兵匪,被陈军攻伐过的城池断臂残骸,曾经清澈的河流被不断漂浮着的死尸污染,一切的一切直教人惊心骇目。

曾经大好的河山,被摧毁至此。

山河泣血,最苦的还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平头百姓,米粮价格被恶意抬高数倍,无数普通人家为了一斗米而倾家荡产,吃糠咽菜,更有甚者,剥食树皮充机,民生异常凋敝。

官府名存实亡,只剩一个空壳,对此也是无能为力。众人皆道,萧国气运将尽,饶是萧景尚仁心仁德,胸有丘壑,勤勉为政,亦无法阻挡暴君吞噬萧国的步伐。

对于战争的残酷,沈琉璃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

她梦到过上京城破,梦到过萧国灭亡,却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战争过后,留下的是鲜血,是无数家庭的破碎,是毁于一旦的家园,也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痛。

而战后的创伤,仍在继续蔓延。

傅之曜每攻克一座城池,插上陈国的旗帜,便随意留下一些陈军将士管理城池。说是管,其实都是靠武力血腥镇压,根本没有任何的文书条令,搞得百姓怨声载道,民心尽失。

他刚发动战争时,尚且知道掩藏自己的野心和报复私欲,而现在,却是赤果/果的不加掩饰。以他的心机城府,只要他想,他便能用最温和的方式安抚好经历过战乱的百姓,收服他们,而不是简单粗暴的镇压。

这所有的一切,皆是傅之曜造成的。

她心痛,难受,却做不到恨他。因为她并不是一个心有大义的女子,无法站在萧国人的立场,无法站在沈家人的立场恨他。

五日后,沈琉璃途径铜城时,不想竟遇见了萧景尚和赵降雪,两人乘坐普通的马车,甚为低调地进入了铜城。

铜城并非通往上京的必经之道,傅之曜便没耗费兵力攻打铜城,也可能是因为铜城乃西陇谭家的地盘,谭家在铜城上百年的耕耘,其势力错综复杂,财权军力皆有,现任谭家家主又是铜城的驻军,手上有一批黑甲精锐士兵,据说所向披靡。谭家本已做好与铜城共存亡的准备,然而傅之曜却没有率军攻打。

既然,陈军没有主动攻坚,谭家便誓死只守一城,也没有支援其他地方的打算。

萧景尚曾连下三道圣令,命谭谨克领兵与沈茂共同抗击陈军,但谭谨克未派一兵一卒,只守铜城。

沈琉璃大概能猜出萧景尚来此的目的,多半是为了谭谨克而来。

在《帝后天下》的剧情中,上京城破,萧国亡,萧景尚建立新朝后,曾三次暗访铜城就是请谭谨克出山,谭家的财势和兵力正是萧景尚急需的。而铜城之所以成为铜城,是因为这地儿盛产铜矿,这也是军需重要物资,傅之曜未发动战争前,铜矿受官府管控,而天下大乱后,直接由谭家接了手。

她记得萧景尚好像封了谭谨克的胞妹为贵妃,萧谭两家成了姻亲关系,谭家不遗余力地助萧景尚复国,谭谨克更是成了萧景尚的左膀右臂,为他的复国大计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谓居功至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