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站在远处树下,看了片刻,见沈琉璃身姿灵便,腿伤并没留下任何残疾,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她笑着朝沈琉璃走过去,掏出帕子替女儿擦了擦汗,佯怨:
“瞧瞧,累得满头大汗。你现在已成了亲,平时少舞鞭弄剑,多学学闺中女儿该做的事,女工刺绣不学,琴棋书画也学得一团糟,你总得好好调养身子,日后生个一儿半女,给娘留个念想吧。何况,娘看那傅之曜长得真是俊,你们生的孩子定然也十分好看。”
沈琉璃满头黑线。
生孩子?她和傅之曜的吗?不敢想!
他们两人生孩子,就算能生,不是小混蛋,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小魔王!
何况,她和他生不了。
沈琉璃抬手摸了摸心口,一脸哀愁:“我倒是想为娘留个孩子作为念想,可大夫说了,我如今的身子万不可有孕,心疾一旦发作,就是一尸两命……”
柳氏吓得脸色白了白,一把捂住沈琉璃的嘴:“呸呸呸,乌鸦嘴,娘不要什么念想,你给我好好活着就行。就算一生无子,你也要给我平安活到老!”
“娘已派人遍寻天下神医,总会找到一个能治你的。”生了个讨债鬼,惯会剜她心。
“娘~,我瞎说的。”沈琉璃吸了吸鼻子,撒娇般地往柳氏身上靠去,却被柳氏红着眼眶推开了,“一身的臭汗,离远些!”
沈琉璃:“……是香汗,不信娘闻闻?”
柳氏往后退了一步,说:“对了,你爹让你去书房找他,快去吧。”
沈琉璃狐疑:“爹不是天天忙得不见人么?找我干嘛?”
“娘也不知道内情,不过你爹刚从宫里回来,脸黑得很。”
黑脸?那肯定不是好事了。
“啊,腿好疼。”沈琉璃眸光轻转,手按着腿蹲在地上,呼痛道,“绿琦,快将我的轮椅推来,我要坐着去见爹。”
绿琦应了声,赶紧将轮椅推了过来。
“娘,你陪我一起去书房吧。”沈琉璃坐在轮椅上,边捶着腿,边可怜兮兮地拉着柳氏的手。
柳氏哭笑不得,却不为所动:“娘不去了,你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哦。”
等沈琉璃走远了,柳氏才背过身子,默默地流泪。
腿伤能好,可心疾难治?
第23章 又来了,又来了
书房里,沈茂正与庶长子沈安谈论正事。
沈茂须眉髯发,身形魁梧,面容不怒自威,犹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而沈安俊逸风流,身姿挺拔,眉目含笑,与沈茂的严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爹,你找我?”
沈琉璃本以为书房里只有沈茂,没成想发现沈安也在,不禁愣了愣,自己对这位大哥向来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如果当着他的面挨父亲的训,岂不让他看了笑话去。
沈安虽是庶子,却颇受沈茂重视,在侯府的地位绝不低于沈琉璃。侯府无嫡子,日后袭爵的便是沈安这位庶长子,沈茂对他可谓是不遗余力的栽培,什么好的资源都是紧着他。沈安也争气,年纪轻轻便已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
下面虽还有两个庶弟,但两个皆不成材,一个纨绔,一个懦弱,基本都是被沈茂放逐的。
在沈安小的时候,沈茂曾提议将沈安记在嫡妻柳氏名下,柳氏自然不愿意,怕沈安日后会同她所生的儿子争抢爵位,但这么多年过去,柳氏也只生了沈琉璃一个。沈安不是嫡子,待遇与嫡子已然无异,只不过为了以后能名正言顺地袭爵,沈茂去年再次动了将沈安记在柳氏名下的念头,这次柳氏没再推拒,便是看重了这层情分,望沈安日后能照顾沈琉璃一二。
沈琉璃向来心气儿高,我行我素,对这位名义上的大哥并没好脸色。
好吧,其实她就是觉得自己是侯府唯一的嫡女,在侯府就该以她为尊,其他的庶子庶女就该靠边站。
见爹没有搭理自己,沈琉璃偏头看向沈安,灿笑道:“大哥,也在啊。”
沈安不是沈绪和沈淮那两个废物,自己与他改善关系,遇到危险,他能捞她一把也好。
沈安一愣,显然也同云姨娘一样没想到沈琉璃会主动同他问好,随即点了点头,笑着问她身子可好些了。
沈琉璃瞥了眼脸色黑沉的沈茂,正想顺着沈安的话卖卖惨,只见沈茂一拳砸在桌案上,气势如虹:“你看她红光满面的,身子能差到哪里去?”
沈琉璃抖了抖。
爹疼她的时候是真疼,可发起火来,也是真恐怖。无怪,自己有时候是真能惹事,对爹奉行的原则一向又是阳奉阴违,是怪气人的。
想来可能是诗宴的事情传到了他耳中,沈琉璃快速在脑海里搜刮说辞,沈茂想到这几日憋的窝囊火,哐当又朝桌上砸了一本书:
“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别人往圣上跟前递了多少折子,弹劾我教子无方,说我将女儿教的同大街上的粗鄙之妇无异,连女儿都教不好,带什么兵打什么仗保什么国!”
沈安试图为沈琉璃求情:“父亲,琉璃……”
“闭嘴。”一声厉喝。
沈安爱莫能助地看了眼沈琉璃,没再开口。
“爹,圣上降罪了?”沈琉璃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茂怒目:“没,被圣上压了下来。”
“哦,那就好!”沈琉璃松了口气。
沈茂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沈琉璃,继续炮轰:“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要去参加诗会就学两首诗附庸附庸风雅也好,做甚要同昭阳公主比御……御夫之道,还要人家在场的姑娘们也跟着学习经验,你,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想到之前上朝时,被同僚指着鼻子骂他女儿不要脸地去祸害他们女儿的场面,气得他这个火啊。
转眼瞧见沈琉璃任他训话的乖顺模样,更是憋着一肚子火。这丫头从来都是这样,就是将天掀翻了,你骂她,她就乖乖听着,让她改,从来都不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