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沈琉璃睡在床上,傅之曜在床边打了地铺。
沈琉璃辗转难眠,忍不住趴在床沿,看向地上熟睡的傅之曜。
他双手抱臂,蜷缩着身子而睡,这是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倾泻的丝丝缕缕月光下,折射得他苍白的肌肤似笼罩了一层薄雾般的光泽。睡着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感觉有些可怜兮兮的,单看他无害的睡颜,谁能想到这会是个暴君呢。
傅之曜虽攻占了上京城,却不曾再踏入上京城一步,而是直接命人将皇宫一把火烧毁,便随意指派了一名部下接手上京城,这种刀口舔血的,哪里懂得如何治理一座皇家城池,随意颁布施令,朝令夕改,曾经严苛的条文律法等同于废纸,被迫留在城中的百姓人人自危,苦痛不堪。
繁华鼎盛的上京城,逐渐成了治安混乱被遗弃的边缘之城,再难恢复当日盛况。
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傅之曜发动战争所致,如果没有傅之曜这个人,战争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沈琉璃抓着床榻的手寸寸缩紧,眼里渐渐凝起了冰冷的杀意,愈来愈浓。
只要傅之曜死了,战争就不会发生,她也不会落到那般田地。
结局不就改了。
心口刺痛了一下,沈琉璃眼里闪烁着灼灼的光芒,用双手撑着床榻,艰难地挪动身子,往床边移动了些,差不多半个身子探出床外,刚好能够到睡在床/下的傅之曜。
她看着睡梦中一无所觉的傅之曜,反手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刀尖正对傅之曜的心脏。
只要一刀下去,他必死无疑。
以往打杀人都自有他人去做,不需要沈琉璃亲自动手,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想要亲手了结一条人命,心里隐隐发怵,眼神却异常坚毅。
比起自己在意的人,牺牲一个傅之曜算甚么。
沈琉璃心口的刺痛却越来越剧痛,疼的都快握不住匕首了,这一次发作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她咬牙拼命地握紧了匕首,强忍着心疾发作的痛苦,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傅之曜的心脏。
然而——
当刀尖触及傅之曜衣服的刹那,沈琉璃心脏疼的宛若炸裂,一瞬间,浑身力气骤然被抽离,再难握住匕首。
匕首脱手落下,而她整个人更是近乎虚脱地瘫软在床上,额头直冒冷汗。
她捂着心口,捡起掉落在傅之曜胸膛上的匕首,缓和了半天,便默默地盖上了被子。
得出一个更难以接受的事实,她杀不了傅之曜!
难怪白天她负气地说傅之曜死不足惜,心口就疼了一下,当时不甚在意,不想竟是给她的警告。
她不能杀傅之曜。
若是动手去杀,自己也会因心疾而死。
沈琉璃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重重地喘着粗气,郁闷地生无可恋了。
而此刻,睡熟的傅之曜却陡然睁开了眼睛,眸底阴森森的,如淬了毒一般。
想杀他?
全然不顾自己救她之恩,果然是恶毒无心之人。
……
待到半夜,沈琉璃都了无睡意,满心惘然。
寂静的夜中,传来一声极低极小的呻/吟声。
沈琉璃蹙了蹙眉,抬头朝傅之曜看过去,借着月色微亮的光芒,她发现傅之曜的身体不停地战栗着,原本白透的脸色也变成了绯红色,眉头皱成一团,表情痛苦,薄唇翕动,似低语着什么。
这样的傅之曜,还真是脆弱。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如炭火,她咧嘴笑了:“发烧了?活该!”
烧死你,最好。
烧不死,烧成傻子也成。
沈琉璃乐颠颠地坐在床边,撑着小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未来大魔王被高热折磨的难受表情,心情好转了不少。
可欣赏着欣赏着,她就发现傅之曜根本就不可能被这一点高热打倒,好吧。
一场高热若要了他的命,倒也省事。
可他就不是那种短命的人啊,要不然哪儿还有以后的事发生?
沈琉璃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既然死不了,那还得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照她以往的性子,自然是放任不管了。
可如今——
沈琉璃眼珠微转,扬声唤了两名守卫进来,指着傅之曜道:“将他给我扔到水里去!睡觉敢打鼾,吵死本小姐了。”
守卫惊诧。
这可是晚上,如果在水里泡一晚,哪儿还有命在?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触及到沈琉璃冷冰冰的眼神,当即不敢有任何异议,抬起傅之曜便往外边池塘走去。
这还发着烧呢,咋能这样折腾人。
沈琉璃皱眉:“诶,你们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