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时,是二月底。
天还冷着,春捂秋冻,于寒舟的棉衣棉鞋便没脱,只把棉帽摘了。一路吹着风,骑着小伙伴回了镖局。
大师兄和大嫂等人都回来了,大师兄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只是受伤的那条腿有些吃力,于寒舟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她问起大师兄的伤,大嫂的眼神黯了黯。
大师兄不能再押镖了。
然而这次回去,大嫂的面上却带着喜意:“小舟回来了?哟,我怎么瞧着小舟长高了?”
于寒舟确实又长了点个头。她摸了摸后脑勺,嘻嘻一笑:“大嫂。”
镖局如今就是她的家。进了家门,自然要跟家人们热络一番。于寒舟讲了讲自己在路上的事,又问大家过年怎么过的,好不好。
热络完,大嫂送于寒舟回屋,对她笑道:“你不用担心大师兄。他不干了,也好。这些年来,我虽然回回跟着他,到底提心吊胆的,连孩子都不敢要。现在他退下来,我便打算要个孩子。”
大嫂已经三十多岁了,算是很大龄的产妇了,毕竟古代的平均寿命就不高。于寒舟见她说话时面有喜色,甚至一只手虚捂在小腹上,惊讶道:“嫂子!是不是,已经——”
大嫂笑着点点头,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喜悦,拉着于寒舟的手道:“等天暖和些,我这一胎坐稳些,我便和你大师兄回老家啦。”
她有些怜爱,又有些不舍地摸摸于寒舟的脸蛋:“到时你有空来看大嫂,大嫂想你。”
于寒舟一下子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上,眼眶有些热:“我年年都会去看你的。”
又过了半个月,天气暖和些了,大师兄和大嫂坐在租来的马车上,在门口和大家告别。
众人都很受两人的照顾,极为不舍,一个个大老爷们都红了眼眶,强忍着不哭:“一路顺风。”
“再会,保重。”大师兄说完,策动马儿,车子轱辘辘往前行驶。大嫂探出手来挥了挥,而后坐了回去。
等到马车走远,被行人淹没,众人才控制不住,掉泪的掉泪,呜咽的呜咽,转身进了大门。
于寒舟也吸了吸鼻子,随即笑了笑。大师兄和大嫂去过安稳的日子去了,这样很好。
她寻思着小王爷也要离京了,便出了门,到他府上拜见。
他恰巧在家,目光落在她脸上,打量几眼,神情越来越不好。
“小王爷不想看见我?”于寒舟站起身来,“那我便不打扰了。”
小王爷是真的不想看见她。几个月不见,再看见她,还是眼前一亮的感觉。心尖上揪揪的疼,她怎么就是个女人呢?
“小爷准你走了吗?”小王爷将杯子一放,不悦地道。
于寒舟便坐了回去,笑道:“我一直这样没眼色,小王爷莫怪罪。”
小王爷哼了一声,将她打量几眼,说道:“过几日我就回封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于寒舟心想,我想死吗,我跟你走?
她低着头,犹豫不答。
小王爷又哼了一声,说道:“做镖师有什么好的?赚不着银子,又天天提着脑袋做事。你跟着我做贴身护卫,我每个月给你五两银子!”
于寒舟站起身来,拱手拜下:“恐要辜负小王爷的美意。我野惯了,就想到处走走看看,拘束在一处,不是我的志愿。”
小王爷拉下脸来:“滚滚滚!”
这次是真的不留她了,于寒舟又拜了一拜,告辞而去。
一转眼,春去秋来。
九月份中旬,江大老爷涉及到几处重大的冤假错案中,被关入大牢。
于寒舟押镖回来,江大老爷已经被关了半个月。她因为知道剧情,便没有太过担心,并未四下走动,也没有去牢中看望。
倒是庄和睿找过她一次,说道:“江家恐怕要不好了。”
“我已经知道了。”于寒舟道,“多谢告知。”
庄和睿看着她淡然的神情,说不出失望还是怎样。腮边被他咬得鼓起,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说道:“那是你的父母亲人!你就算出来了,他们到底将你养大成人!你就一点不担心?”
他就差直说“你怎么如此狠心”?
于寒舟怔了怔,随即心想,倒不怪他这样斥责她,她表现得是冷漠了些。
但她没有解释。没办法解释她是因为知道后续发展才不着急,也没有必要对他解释什么。
“我只是个平民,江府涉及的案件,我做不了什么。”她淡淡道。
庄和睿深深看了她几眼,转身离去。
案件越酝酿越厉害,十月份初,案件判定结果出来了,跟原剧情一样,抄家流放三千里。
押解出城那日,庄和睿出来送行,一直送出十里,才止了脚步。
他的目光在周围来回扫视,四下里不见半点人影,他失望地抿住了唇。她终究是没来。她便是精明逐利的人,如今的江家对她而言没有半点好处,她岂会出现?
“我要走了,你保重。”江如雪走到他身前,诚恳地跟他告别,眼睑垂了垂,又抬起来:“如果你跟我退婚,我没有怨言。”
庄和睿沉声道:“我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
言外之意,婚事是不会退的。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