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秋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街角。电车叮铃铃驶过,带起她一片裙角,她迎着风半倚在电话亭旁,若有所思。
她接到了组织上安排的第一个任务——就在这个电话亭里。
“姆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真的呀?周姐姐生了个儿子吗?”
“好,我晓得了。”
组织要她去接近新来沪上的大帅的儿子。只道是儿子,也没说个详细。周绍甫是她名义上的二哥,本该是最好接近的,然而爸爸那里不太好交待,自从知道他改名成了周绍甫还摇身一变成了周大帅的儿子后,爸爸便气得不行。想来也就只有那周绍文好去接近,这周绍文平日里最爱在歌舞厅里与舞女小姐厮混,府中还娶了好几房姨太太,是个好勾搭的混不吝。
“江小姐,别来无恙。”江岁秋骤然被人打断了深思,吓了好大一跳,诧异的抬眸,不经意撞入那人噙笑的眸子里。
是周绍甫。
他今日一身黑色立领长衫,褪去了军装后,平白多了些儒雅斯文。眉眼间染着轻佻的笑意,将这儒雅撕碎夹杂了野驯。江岁秋眨了眨眼睛,又见他匪气十足,暗笑自己晃了眼,这人身上哪有斯文可言。
江岁秋往身侧挪了几步,带着疏离:“周少帅。”周绍甫蹙着眉逼近她几步,直把她逼得退无可退,堵在了电话亭前方开了口:“怎么一见着我就要走?”
“天色已晚,我该回家去了。”
周绍甫见他这幅神情,就料到那老头该是把事情都同她说了,指不定还在背后怎么骂他个畜生,他无所谓的扬唇散漫的笑了笑。
“这玫瑰花倒是顶漂亮的,又是哪位裙下之臣送给江小姐的?”周绍甫伸手碾着花瓣,那手劲浑似要将它零碎成泥。
“是我自己买的,周少帅我要回家了,还请让开。”俏脸上隐约凝着怒气,颇为不耐,仿若与他多待片刻都难熬得很。
周绍甫微拢的眉峰舒缓,勾着唇角,强硬地取走江岁秋手中的花:“人可以走,这花本帅便收下了。”他侧了侧身,为江岁秋让开了些许道。
江岁秋被他土匪般的行事作风搅弄得愈发没了好脸色,招呼也不打,转身便走,这玫瑰花浑当是丢了。
周绍甫眼见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愈发变小,指了一小子:“跟着她,别让她出事。”属下忙应了声,追着江岁秋离去的路在身后护着她。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被向来不占花草的周少帅凑于鼻尖,闻了又闻,良久才道了句:“小姑娘家家的就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殊不知——
周公馆的管家见着自家少爷捧了一束玫瑰花回家,眉开眼笑的凑上前去打趣:“哟,这是哪位名媛小姐给少爷的?”
“老李,替我挑个顶好的瓷瓶装着它,敢把它养坏了,看本帅不给你几个枪子吃吃。”
“是是是,我的少爷,这花儿可比我这老家伙的命还值钱,我铁定给您供着它。”
周绍甫耳廓微红,起了少帅的架势:“不就是个破花,多嘴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
*
江岁秋啐他:“我可不稀得你的破花。”
“球球……”
“球球,过来。”
两人回眸,就见江父黑沉着脸在不远处同周大帅一起看着他们两。周大帅倒是无所谓,喝了酒上了头,装出来的儒雅斯文都被一口一个老子败坏了。
“诶,江老弟,小年轻的事,让他们自己说去,老子还挺稀罕你这闺女的,要不然我们结了亲家,哈哈,双喜临门,你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