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青雁应了句:“是哦……”
然后又慢吞吞地跟了句:“或许可以换个空旷的地方。”
“换个空旷的地方做什么?”正在推窗户的闻穗好奇地回过头来望向她。
青雁一惊, 下意识地咬了咬舌尖。幸好闻穗没听懂她的意思……
她的脸颊不由泛了红, 胡乱敷衍过去:“没什么。”
怕闻穗继续琢磨, 青雁岔开话题:“单姑娘是不是许久都没过来了?”
“是呢, 快小半个月没来了。”闻穗开完窗户,走过去往香炉里添香料。她一边忙一边说:“夫人,我听说那位云公子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将他请出去了?”
“他都好了?”青雁心不在焉地随口问。
“是呀。来的时候几乎是半死人, 底下人都议论他要卧床个小半年才能好利索。可没想到好得这样快,我听下头的小丫头说前儿个还看见他在舞剑呢。”
“毒也解了?”青雁又问。
“林太医出手那是自然解啦!要是那毒没解,他也不能运内力舞剑呐。”
青雁又拿了块荷酿酥来吃,没再问了。闻穗见她对云公子的事情也不怎么关心,也不再说了。
上午闻穗还在说单芊月小半个月不曾来,下午单芊月便再次登门了。不过单芊月这次来时的样子有些惨。
小姑娘正是爱漂亮的年纪,她以前为了一件衣服,都会和康王妃生气许久。此次过来时却风尘仆仆,身上穿的衣服像是几日不曾换过。而且她的眼睛红肿着,明显哭过良久。更重要的是,她一侧的脸颊有着巴掌印子,明显被掌掴过。
她往日来,府里的人会将她直接带去偏远见云公子,并非都要去见青雁。而这一次,府里丫鬟瞧她这个样子,赶忙去通报了青雁。
云公子晨起舞剑,刚暂歇。他将长剑放在石桌上,皱着眉,眉宇之间有些郁色。虽然他不清楚自己以前的身手,可总觉得这剑术章法太乱,舞剑毫无酣畅淋漓之感。不由失望。
不过他认为自己康复得差不多了,实在不宜在府中久待,琢磨着是该跟这府中的主人道谢告辞而去。
“云郎。”
他正想着,听见单芊月的声音。他回过头去,见单芊月一副狼狈的样子,原本打算劝她离开的话堵在喉间吐不去。他起身走到单芊月面前,视线落在单芊月肿起来的脸颊。
女孩子脸嫩,用了全力的巴掌可不好受,不仅肿了起来,还破了皮。即使她擦了厚粉,也完全遮不住。
他皱眉,问:“谁打了你?”
单芊月勉强笑笑,玩笑似地问:“云郎莫不是要给我报仇杀了他去?”
“自然要帮你讨回公道。”他认真道。
单芊月忽然就落下泪来,她仓皇转过头去,用指腹抹去脸上的泪。她努力笑着,说:“这可不成,那人是我父亲。这公道不必讨了……”
云公子皱眉,沉思着。
片刻的安静过后,他不确定地问:“因为我?”
是,因为他。
单芊月日日往外跑引起家里人怀疑,逼问了她身边的丫鬟,她家里人便知道了她最近几个月干的荒唐事情。单家老爷一怒之下打了她。
不过她不想让他知道。
“怎么会呢?”她眼角湿湿,脸上却挂着笑。“父亲一向疼爱我,这次是我因别的事情不懂事做错了事情不认错还顶撞了他老人家。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
这话说的让单芊月心酸。父亲的疼爱是什么?她从来不懂。兴许三岁前曾有过。那个时候她母亲还在世。有了继母,有了新的弟妹,父亲的疼爱也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云公子沉默地看着她。
单芊月收起委屈心事,赶忙将抱着怀里的盒子递给云公子。
“这是我四处打听来的关于云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就都给你带来了。兴许有用呢?你总会找到自己的过去,找到自己的家人的……”
她有家人却和没家人没什么区别。若能帮他找到自己的家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云公子一怔,从她手中接过木盒子。
里面放着几个小册子,几封有了年头的旧信,还有单芊月从说书人口中听到亲手誊写的内容。
几本小册子有的是不同版本的史册,有的是民间流传的话本故事。每本书里在提到隐客云家的页数都被折了页,甚至用红笔圈了起来。
云公子坐在石桌边,慢慢翻看着这些书册。他展开被折起的页脚,望着方正小字下像沿尺子划过的红线,莫名觉得手中的书册变得沉甸甸了些。
春-光柔和,煦风也温柔。花墙上爬着一朵朵红色的蔷薇,墙下垂柳,嫩绿的枝条慢悠悠地吹拂。
云家,若说是江湖中一个门派倒也算不上。云家并不收徒,也不参与任何江湖纷争。云家人嗜剑如命,不羡名利,隐居深林间,日夜与剑为伴。穷极一生追寻人剑合一上善之道。
史书记载,前朝覆灭前,前朝皇帝曾重金求云家人相护,然而连云家人的影子都没找到。
有人说,云家人个个都是剑痴,早就走火入魔,葬于山野间。
也有人说,云家人并不收徒,只凭父子相传,出神入化的剑术早已失传,这世上已早没了云家后人。
云公子默默翻完所有,将一件件东西规整地放在木盒子里,郑重道:“谢谢。”
“没什么可谢的,都是小事而已。我也就只能做这些小事帮你了。”单芊月垂着眼睛,将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
随着她的动作,被掌掴过的痕迹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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