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识的长柏,知道日后在这府里要常相见,她叮嘱青雁身侧的侍女多多上心,这才跟长柏走到一旁说话。
青雁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红帕子被掀开。一屋子的陌生人,连闻溪都不在。她唯一认识的竟只是立在她身边的段无错。他没有穿僧衣,一身大红的喜服,让青雁觉得陌生了许多。他以前总是穿着粗布僧衣,今日换了一身大红的华贵喜服,俊昳容貌更衬得世无其二。他站在那里,足以吸引所有的目光。姑娘们看他一眼,匆匆移开视线,生怕多看一眼失了仪。
段无错侧着身,将喜秤放在喜盘中,然后在青雁身边坐下来。
青雁的心头忽地跳了一下,这才有了几分入局的紧迫感。是了,即使她不是真正的花朝公主,可是这场婚仪却随着遮了视线的红帕子离去,而变得真实起来。紧接着,是段无错给她的局促感跟着欺来。
接酒樽的时候,青雁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她暗道一声糟糕,生怕别人发现惹人笑,段无错的手腕已经绕来,环过她的。
青雁抿了抿唇,怀念起那罩在头上大半日的喜帕子。
喝交杯酒的时候,青雁眼睫颤了一下,然后再也不敢眨眼睛,生怕眼睫擦过段无错的脸颊。
真的,太近了啊……
她在心里盼着仪式快些结束段无错快些回去当和尚,将酒水一饮而尽,却因为一不小心被酒水呛到了。
“咳咳咳……”
喜娘在一旁笑着说话:“新娘子莫紧张!”
谁紧张了……青雁蹙蹙眉,手指头抠了下裙子上的连理枝绣纹。她回味了一下,才发现刚刚喝的交杯酒虽然有着酒香,却好像并不是酒。她略一琢磨就想明白了,段无错对酒过敏,所以找了东西替代吧?
又香又甜,青雁没尝过这个味道。
……怪好喝的。
屋子里的人陆续都退了下去,贴着双喜字的雕花木门关合,屋子里只有青雁与段无错了。
青雁低着头,在心里碎碎念:他怎么不跟着一起走?
段无错起身,走向铺着红绸桌布的圆桌。他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往酒樽里又斟满了一杯“酒”喝着,他半倚靠着圆桌,看着青雁。这就是他最后挑来的妻,不过是勉强满意罢了。今日她的妆容,却让段无错颇为嫌弃。
青雁虽然低着头,可是她知道段无错在打量着她。
看她做什么呢?真是烦人。
不过段无错并没有在屋子里停留很久,喜娘很快来叩门,请他出去。他一走,青雁顿时松了口气,挺直了好半天的脊背一下子弓下去。
过了一会儿,两个侍女推门进来。
“王妃,奴婢穗儿,这个是青儿。奴婢们日后照顾王妃起居。”
“你也叫青儿?”青雁惊讶地看向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青儿温顺地应了一声:“是”。
青雁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心虚地赶忙补了一句:“我以前也有个侍女叫青儿。”
青儿立刻说:“奴婢一定好好做事。”
很快,被长柏喊去说话的闻溪也过来了。外面的酒席热热闹闹,青雁也终于盼来了自己的午膳。早上就没吃什么,此刻她已经饿得极了。偏偏闻溪要她注意形态,暗暗使眼色,青雁也不敢多吃,只好按照闻溪以前教她的姿态,优雅地小口吃了一点,便称已经饱了。
直到天色暗下里,外面的酒席陆续结束。
青雁长长舒了口气,宣告幸福的半年生活开始了。
房门忽被推开。刚站起来的青雁转头望向门口,惊讶看段无错推门进来。青雁脸上的笑僵了僵。
穗儿迎上去询问:“殿下可是要在屋内与王妃一同用晚膳?”
段无错点了头。
穗儿立刻转身出去吩咐侍女。
段无错看青雁一眼,抬步往屋子里,一边走一边吩咐:“打盆水来。”
热水比晚膳先送过来,段无错挽袖,将帕子弄湿又拧干,然后递给青雁,颇为嫌弃地说:“把你这张唱戏脸擦了。”
虽说看着她的吃相会让段无错有食欲,可他不觉得对着青雁这张面粉脸会有食欲。
青雁洗了脸,脸上湿漉漉的水珠儿还没有擦去,抬眼望着段无错,问:“殿下今晚不回寺里吗?”
段无错颇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不走。”
青雁没再说话了。然后晚膳端上来,青雁就更不会说话了,饿了一天,她的嘴巴只顾着吃了。
青雁看见桌子上有一碗秋梨甜汤,让青儿给她盛了一碗。她急急吃了一口,却不由“咦”了一声。
坐在对面的段无错抬眼看她。青雁小声问:“新厨子吗?”
段无错也尝了一口秋梨甜汤,眼尾堆了两分莫名的笑意,说:“这府邸从里到外都是新的。”
“哦……”青雁有点失望地放下汤碗,去吃别的东西。
青儿和穗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艳羡。青雁一定不知道,在旁人眼中,她与段无错对坐而食的画面好看极了,令人赏心悦目。
膳食撤下去,青雁转身去了厢房浴房。繁重的喜服脱下来,她整个人泡在热水里。闻溪轻易将穗儿和青儿支开,然后将药帕子递给青雁敷眼。
青雁一双小手使劲儿抠着木桶边儿,以来抵抗眼睛上的疼痛。沐浴后,青雁挽起的长发服顺地放下来,穿着一身柔软的红色寝衣,回到寝殿。
段无错已在另一侧的浴房沐浴梳洗过,换上了红色寝衣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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