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2 / 2)

妇人穿着统一的囚服,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仿佛苍老了十几岁,浑浊的眼里翻腾着泪,悲戚地呜咽着:“我可怜的孩子,那家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亲生女儿认回来就这么欺负你!”

虞梦雅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跟前,然后猝不及防地抬手,朝那张与她眉目有些许相似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黄翠兰的脸一下子肿得老高,她抬手捂着,唯唯诺诺打量女儿的脸色,不明白刚才那番话哪里说错了。

错了,哪里都错了。

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为了丈夫的赌债来找她;又或者,十七年前她没有鬼迷心窍把两个孩子掉包,事情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虞梦雅盯着这个怀胎十月生下她的亲生母亲,一字字咬得极重:“黄翠兰你听好了,毁了我的人,是你。”

*

虞梦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直到入冬才渐渐平息。

虞辰回了家,也重新回到虞氏的岗位上,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只是眉眼里多了一丝历练后的沉稳。

虞舒一如既往专注学业和练琴,和顾然角逐年级第一的位置,却谁都没有输过。

转眼年末,很快就是新的一年。

这时候,虞舒接到了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

“喂?舒舒姐,你们家的电话怎么欠费停机了?幸亏我聪明,记着你们学校是八中,去网上查了号码,这才联系上你。”

电话那头,是少年爽朗的声音。

虞舒愣了半晌,低低念出一个名字:“小黑……?”

说起小黑,不得不提及虞建东的老家。

据说隔壁那家人生了五胎都是女娃,没少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后来夫妻俩似乎跑去城里想办法,倾家荡产总算生了个男娃,养到五岁才扬眉吐气地回了村。

虞舒过年跟着虞建东二人回老家,大人们在屋里嗑瓜子打麻将,她闲着没事干,就坐在河岸边逗鸭子边温习课本。

邻居就是小黑家,不知为何闹得鸡飞狗跳,大过年都传出男娃嚎啕大哭的声音。

虞舒诧异,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这才知道,是那家男娃想读书,夫妻俩死活不让——

“读书!读屁的书!你一个庄稼人读书有啥用?”

“去城里?上大学?谁给你灌输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老娘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得待在村里,一步都别想离开!否则打断你的腿!”

按理说,村里重男轻女,全家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男娃身上,谁不盼着儿子有出息回来带他们去城里享福?这家人的想法着实有些奇怪。

就在虞舒惊讶的时候,一个小团子从隔壁跑了出来,被晒得黑黑的脸蛋儿上挂着泪,一个劲儿吸鼻子,模样可怜得不行。

那是虞舒第一次见到小黑,也不过6岁,仅比小黑长上一岁,却因为穷人孩子早当家而显得成熟不少。

她冲小团子招招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糖引诱:“不哭了,过来!给你吃糖!”

小团子擦了把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皱着一张小脸走了过来。

虞舒把糖剥开,喂进他嘴里,用袖子给他擦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耻于回答,小团子憋了半晌才挤出三个残破的字眼:“狗…蛋儿……”

第51章

狗蛋儿?

呃…这不能算是名字吧。

虞舒接着问:“大名呢?”

小团子抬起头, 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泄气地低下头, 告诉她:“我不记得了……”

“自己的名字怎么会不记得?”虞舒替他把歪掉的帽子重新戴好, 发现他额头上有块很大的疤, 也不知道哪儿伤着的。

小团子声音闷闷的:“就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回去问问爸爸妈妈,不是想读书吗?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虞舒晃了晃手里的新华字典, “姐姐这里没有查不到的字哦!”

见能够学写字, 小团子破涕为笑, 忙不迭跑回家问自己的名字, 半晌后脸上带着巴掌印, 哭哭啼啼回来,还没走到她跟前, 就哇地一嗓子嚎出来:“他们说我就叫狗蛋儿,没名字……”

过了好几年虞舒才明白,村里人都不讲究户口,识字的也没几个, 谁还专门给孩子取个响亮的大名?

然而那会儿虞舒只是奇怪加同情,见小团子几乎要哭得背过气去,便哄道:“不哭不哭,他们不给你取名字, 那我们自己取好不好?”

小团子哭声稍减,睁着泪蒙蒙的眼睛说:“不要狗蛋儿这种。”

“好,咱们不叫狗蛋儿。”虞舒翻开新华字典, 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给他挑选。

她也不过刚上小学1年级,拼音是学熟了,可认识的字也不多,字典也看得不太明白。

两个小孩凑在一起忙活了一阵,最后只取了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名字——小黑。

“你脸黑,这个名字也挺符合的。”没能取出什么高大上的名字,面对小团子澄亮的目光,虞舒感到一阵心虚。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