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你就给我好好在监狱里反省!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恶事!丧尽天良的畜生!畜生!”
平日里高贵优雅的虞太太, 此时此刻抛掉了所有的头衔和身份,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被偷走孩子愤怒的母亲。
她抬手狠狠扇了黄翠兰两个耳光, 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你该下地狱!你们两个都会下地狱!”
黄翠兰的脸立刻肿了, 她通红着眼睛, 呜咽着说:“我也只是想让女儿过得好一点而已……”
都这时候了还不知悔改?
在场的人纷纷唾骂她不要脸,想让女儿过好日子凭什么要牺牲别人的女儿?她的女儿是人, 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了?什么逻辑!你穷你有理?
虞太太自然也不接受这一说法, 她尖叫着扑过去, 一副要跟拼命的架势:“那我的女儿又做错了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活该被你偷走, 活该背你虐待?!!!”
黄翠兰被生生揪掉了一撮头发, 鲜血连着头皮,疼得她惨叫连连;虞建东也被狠狠踹了一脚, 高跟鞋像把刀子似的扎在腹部,他一下子就跪在地上直冒冷汗。
场面一度混乱。
法警们赶紧拦住虞太太,把她和犯人们分开:
“女士,请你冷静!”
“这里是法庭!对判决结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继续提出上诉!”
“不满意!我不满意!”虞太太红了眼睛, 开始旁若无人地哭起来,“他们偷走了我的女儿!虐待了她整整十六年!谁的女儿不是妈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为什么我的女儿要遭受这些?!我女儿最需要关心爱护的十六年被他们毁了,都说童年对一个人影响重大,她可能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里, 而那两个小偷!刽子手!他们却只需要坐十年、两年的牢!凭什么啊?!”
“温颜!你别闹了。”虞江走过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底有隐忍泪光。
作为一个父亲, 一个丈夫,他又何尝不想要那两个仇人的命?但女儿的前十六年已经被毁了,他们不能再犯糊涂做傻事,把她后半辈子的幸福也毁了。
杀人很简单。
但他们不能不计后果。
虞太太哭得大家心里难受。
是啊,谁家姑娘不是妈妈的宝贝心头肉?黄翠兰俩人那么做,真的太缺德了!
虞太太哭了会儿,从丈夫怀里探出头,对着黄翠兰背影喊道:“开庭前我已经把法院通知单给了梦雅,可惜的是,你的亲生女儿根本不愿意来见你,也根本不想认你,她说没有你这样恶毒的母亲!看看!这就是报应!黄翠兰!这是你的报应!”
黄翠兰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她望着前方的路,好似看到了未来遥遥无期的十年。
不对,不止是十年。
丈夫是人渣,亲女儿不认她,坐牢后出来社会也容不下她。
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
满庭的人渐渐散去。
虞辰走在最后,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爸妈紧紧拥抱着妹妹,好似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再也没人能拆散。
他眼底起了雾,慌忙抬手擦了擦,然后埋着头匆匆离开。
*
黄翠兰二人被绳之以法,按理说一切彻底结束应该感到轻松才是,可当晚,虞舒却做了噩梦。
灰白色的梦境,像置身一场老电影。
在贫民窟那条阴暗的小巷里,她被虞建东掐着脖子摁在墙角,无法呼吸,无法呼叫,一切都是那样的模糊而不真实,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他拳头一次次砸下来的力度。
肋骨被生生打断,陷进内脏,血源源不断涌出来,像溺进了一汪血水,一呼一吸间都是满满的铁锈气息。
生命从体内一点点流逝。
五感渐渐迟钝。
她像是来到了一片虚无的境地,铺天盖地袭来的都是冷。
她害怕又无助。
抱着自己的膝盖浑身颤抖。
救救她……
谁来救救她……
谁都可以……
救救她……
“舒舒?舒舒?舒舒你醒醒!”也不知被梦魇困了多久,耳边传来焦急的低喊,“舒舒!妈妈在这儿!舒舒你怎么了?舒舒!”
她艰难地睁开眼。
头顶是一盏精致的美式吊灯,橙色的光温暖得像火把,却依然驱散不了渗进骨子里的寒意。
她蜷缩着身体,浑身颤抖,苍白的额头冷汗淋漓。
“舒舒你这是怎么了?”见女儿这样,虞太太心疼地抱住她,“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做噩梦了?”
“妈妈……”虞舒开口,梦里蓄起的泪一下便滑落,“我的分数能上南府最好的大学…但是虞建东他不让我去…他要把我嫁给一个傻子换钱……他还说…说要帮忙验验货……我不肯…他就掐着我的脖子逼我就范……可是,父亲怎么能睡自己的女儿呢?……我拼命挣扎,他很生气…他开始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妈妈我好痛……我好害怕……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我才十八岁…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别说了,舒舒,别说了……”虞太太心如刀割,她的孩子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虐待才会做这样可怕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