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爷和文三姑娘对他的态度不用说恼怒极了,但他们不敢在皇帝面前肆意,内心里也没有此时不能控制的缘由。两个人感激涕零的谢了恩后,还没有来得及多高兴会儿,就发现安王神态异常,不由得大惊失色。
文老爷在心里暗悔,别说你这王爷不答应这亲事,从自己角度来看,要不是有娘娘遗言,我们也想反悔。
文三姑娘更是眸底冰寒,后怕的想着幸亏自己和叔父上金殿,幸亏自己和叔父没有走。不然以后文家让这位殿下拖累到死,只怕还不能知道。
和文老爷互相使个眼色,两个人轻声提醒:“殿下,皇上一片爱你之心,您一定是喜欢傻了,快谢恩吧。”
席连讳松一口气,心想虽说皇帝没有家事,但油滑一点儿的臣子都不愿意搅和进来。自己能少说一句就是一句,现有文家倒算聪明,自己省好些口舌。
太子却不能如他这样想,丞相是臣子,太子却是父子和兄弟。见到皇帝的面容越来越冰冷而安王还沉浸在他的“惊骇”之中,还跪着的太子往上回话,和文家一个口径:“回父皇,十一弟欢喜傻了,请父皇恕他失仪之罪。”
皇帝的怒气就全到他身上,本就认为好兄长是由坏弟弟出来,皇帝警告道:“别以为朕老了!他出事跟你不无关系!”
席连讳只得走上前去:“回皇上,依老臣来看太子殿下效仿皇上,倒有仁德之心。老臣往这里来,就是太子殿下命人告知。”
皇帝闪闪眼眸,对自己指责以后不敢分辨,叩头请罪的太子看了看。再看还瞪着眼睛好似不服自己旨意的安王。冷冷淡淡地道:“这不能说他就是清白的!”
“父皇责备的是,原是儿臣想错了。”太子恭恭敬敬的回他。
皇帝有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再对托盘内的东西望几眼,对着摇一摇头道:“也罢,这东西给你吧。”示意当值的太监送到太子面前。
安王对文家的劝好似没听到,但在东西过来时,转神色去看。那眸中明显可见的渴望,让皇帝更加的失望。
从感情上来说,皇帝更偏重于太子。他对太子的感情,跟他对太上皇的感情常有熟悉重叠之感。
当然,这跟他看得出太子在里面做手脚,并且指责不相干。他把安王的人交由刑部缉拿已是表明态度,但这也同样不表示皇帝就此放弃安王。
已经让文家的人去劝,已经授命柳至斩断他不应该伸出的手脚,或者还没有伸出的手脚。皇帝不想再和安王多费口舌,冷冰冰道:“退下吧。”
席连讳带着往外面走,随后是文老爷和文三姑娘。不容安王不走,在太监过来轻声提醒,如果他不再走,会把他架出去。
安王茫然的起身,走出以前不由自主又看太子一眼,见他也对着托盘里的东西发呆,神色好似皇帝刚才一样。都是站着的安王能看到托盘内是一张纸,那道左右他最近体面和噩运的圣旨竟然由一张纸主导,哪怕他往殿门外去,前面是秋阳晴好,安王也只看到一片漆黑,致使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去。
这就是太子权势与别人不同吧?太子可以看的,别人看不到。太子能去的地方,别人不能去。迷惘沉浮间,火烧火燎的嫉妒更加旺盛。
脚出殿门的时候,仿佛听到后面有父子间的说话声,那里还余下一位父亲和一个儿子不是吗?但安王两耳嗡嗡心神如颓,已没有力气再去寻索。
……
他听到的没有错,皇帝斥退他们,徐步往殿后走的时候,太子双手捧着托盘不顾仪态的撵上来。
“父皇父皇,”他跟在皇帝身后恳求的道:“十一弟出这事情不怪儿臣,真的是他贪念而起。”
皇帝回过头本想的还是训斥他,但一扭脸儿见到无数照在殿内的碎阳在太子面上闪动,把他的恳求明亮的闪动成一团稚气。而他的话语也跳出君臣的格局,似小儿嬉闹索求爱物的嗔语。
没有原因的,皇帝嘴角勾了勾,有了一笑。
这一笑让他似极了父亲,而不是皇帝。太子嘻嘻:“父皇,贪念这话儿臣早就说过,贪念是可以改过来的。不信您看…。”他把手中托盘晃一晃。
皇帝再对他发怒已没有心绪,又有席连讳解释他是太子寻来。皇帝漫不经心发泄着内心中余存的不满:“他贪,你鬼,反正你好不到哪里去,朕又不老,别在朕面前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