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陆长荣到来,站在这客厅里极不自在。这是父亲刚刚对客人们胡言乱语惧怕袁家的地方,好似处处提醒长荣公子,自己家远远不如柳家也就是了,父亲的锐利也磨到没棱角。
心里的不痛快让陆长荣支支吾吾,虽然他还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他只知道这会儿顶顶瞧不起自己父亲不是吗?
“父亲要说什么?我刚下学,做功课呢。”
陆中修没有多想,反而有了欣慰:“是啊,这夜巡越弄越成正事一桩,镇南王重视,皇上也重视。你早早写完,晚饭后就好出门去。”
陆长荣愀然不乐:“下雪冷呢,身子骨儿发寒,我想早睡,在床上也可以温习功课。”
陆中修闪过疑惑,仿佛在问,你为什么不去?
“柳云若也是一天去一回,另一天他做功课,父亲想来看错,如今夜巡一天不如一天,随时就散了。扎这个堆没什么好了。”陆长荣不敢看父亲的眼睛,把头更垂一分。
他对自己在家里的身份,估计的丝毫没有错。他的父亲是位严父,才不是袁家那对双胞胎,说声夜巡,家里单独辟出议事厅给他们,又指派家人给他们。看上去要风有风般的关心。
对于他的回答,陆中修气上来,呵斥道:“孽障,偏你就有这许多的废话!夜巡好不好,我难道不知道!你耳朵在听什么,我不是刚对你说过,镇南王重视!”
换成平时,老父一动怒,陆长荣立即噤声。但今天眼前闪动的只是父亲的手指划动“太子”字样,陆长荣气难平,顶了一句嘴:“镇南王重视算什么,他重视不能算是皇上重视!”
“砰!”
回答的是一声拍案大响,和一声厉斥:“跪下!”
陆长荣后悔不迭,但话如覆水般难收,一面在心里骂着挑起夜巡的袁执瑜袁执璞,和在他们走后,没骨气地接过夜巡的柳云若。一面扮出失言的面容讨饶:“父亲息怒,儿子错了。”
陆中修哪里肯听,他本来就有一肚子话,才叫儿子过来。这就夹带着尚书大人对最近事情的看法,江水滔滔般倒出来。
“乳臭未干,怎么就敢背后诽谤权贵!你当跟你一样是花花公子吗!叫你来,就是看出你公子哥儿的习性愈发的重。年纪是长了,浮夸也长进不少!不要学那目光不远的人,只看眼前。就是你的眼前,你看错我也不解!夜巡现在是柳家在管,怎么你看不出来柳家现下是得势的!”
得势的,目光远的,权贵……陆尚书只顾自己在儿子面前逞父威,完全没想到他用的这些词深深的扎伤陆长荣,在陆长荣本就“血迹斑斑”的伤口上大撒咸盐。
陆公子的血迹斑斑来源如下:他跟一只鱼一只兔子从来不好是不是,他加入夜巡是应柳云若邀请。他跟柳云若本来很好,后来恼怒他要跟加喜定亲,事先居然没告诉长荣公子一声。反过来帮萧战约出柳云若,那场会面结局如何陆长荣提前离开,他不能知道。但想来不是相见甚欢。后来,他跟萧战也一样不好。战哥是家传天生的眼高于顶,后天受祖父教导的眼睛朝天,用他跟唤条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你就滚吧。哪里看得上他。
这些与他不和的人,尽是得势的,是权贵,是父亲眼里那“目光远的”…。
陆长荣受到这刺激,又顶了今天的第二句嘴,嘟囔道:“柳家不久前还在什么周镇当捕快呢,升得快,难道落的不也快?”
陆中修一噎,愈发重视自己对儿子的谈话。手指点着他,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你呀你呀,就看表面有门道。跟今天上门的你表叔他们一样,全是眼前下功夫。”
陆长荣借机问道:“表叔出狱了?”他也还想劝劝父亲不要一味的惧怕东南西北。
“出狱了!听我分析过,心气都下来了。我就想到你,幸好我想到你,不然就你刚才的话存在心里酝酿,对你有什么好儿!”
陆长荣一噎,闪过一句话,父亲知迷不悟。
“你是知迷不悟啊,好在你还是少年,往后我多说说能过来。如今好好听着,索性的我把近来的事情对你说开,免得你受外面闲言误导。袁家,羽翼已成。”陆中修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