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姐姐出世以后,遗札里不断提到盼望有个儿子。在最后两年里,他遗憾和强支撑身体活下去的心情,早早地就深刻在袁训心里。
父亲一生没能进学,秋闱是秋天,秋凉一上来,他就要病体加重,科闱不能去,也就阻断科考的路径。他以不可能得到的疯狂,臆想着能有儿子,儿子能代替他考中,他想到有孙子,但还不敢想孙子下考场。
而今这一天不远了,袁训把手中酒一饮而尽,儿子们这就要进学,有小二帮着何愁科举不中。
正在暗暗想着,父亲啊,你毕生没有达成的科举心愿,我达成了,孙子们也就要开始……“咳咳,”执瑜执璞的咳嗽声把袁训打断。
“咳咳,辣…。”
宝珠笑得肩头抽动,快步过去帮儿子们喂水。香姐儿歪脑袋笑话:“哥哥学父亲,吃的太多,哈哈,呛到了不是?”
加福睁大眼睛,端起她的小碗,一下子喝干,作了一个示范:“哥哥看加福,加福这样喝就没有事啊。”
执璞猝不及防,辣的眼泪都出来几滴,揩着嚷着:“你的不是酒。”
收拾一回,重新倒上,袁训执意给儿子们的还是酒:“七周岁生日都过了,再吃一杯睡得香。横竖也不多给你们。也就今天给。过年过节还是不给。再要喝至少十二岁。”
宝珠了然他的心喜,不阻挡,但是在这里小声插话:“十二岁还小吧?”袁训斜眼儿:“你说实话,你几岁上偷喝的酒?”宝珠紧紧闭上嘴,抬抬手,让他继续给儿子倒酒,把这句话混过去。
这一杯,袁训不许儿子一气喝完,在他们慢慢的呷着,慢慢的说话,宝珠独自窃笑。
几岁上偷喝的酒?这要把三姐玉珠叫过来问问才好。三姐是个清高性子,但那是后天看多清高诗词养成的。小的时候,三岁还是五岁,淘气无所不至。
三姐妹年纪相差不多,淘气有作伴儿的。过年前厅客人多,三个小姑娘在后园子头碰头:“什么是喝酒?”
“不给喝。”
“自己倒点儿来尝尝。”
喝过以后,各自找地方漱口,从此不再提喝酒。
又大上几岁,老太太有一年过节有兴致,说给姑娘们也倒上酒。三姐妹勉强喝下,咦,这酒不辣啊?
后来问卫氏,把卫氏笑得眼泪出来:“姑娘,你们错拿了没酿果子的烧酒吧?不辣才怪。”
这就是宝珠的幼年喝酒史,比儿子们早出好几年。
年青的侯夫人独自的乐,那边父子们说着话。袁训请儿子们喝酒,不是只说进学。
他笑吟吟:“进了学,如今也有酒,这是大人了。”
执瑜执璞神气地回答:“是大人了。”执瑜甚至给加福挟菜:“三妹,你小呢,你要吃什么,找哥哥要。”
执璞也见事学事的给香姐儿拭嘴角,香姐儿夺下帕子:“我自己会。”香姐儿撇嘴,哥哥们只大上一岁,看你们得瑟的。
当父亲的笑容满面:“是大人,就要说几句的大人话。”儿子们争先恐后:“爹爹说。”
“要孝敬长辈,也要孝敬我和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