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哥儿,这树上有石榴。”
“我会爬树,我来!”
“还是拿竹子打吧,”
“好,我打下来给你。”
油然的,厅上人心中喜乐安宁。韩世拓用心攻书,早回房看书。听窗外这稚语声,也露出笑容。
老太太孙氏满面含笑对安老太太,心中却道,天可怜见,这位姑奶奶以前何等厉害,如今呢?一个孙女儿在我家,这就满面笑容坐在我客厅上,这就很好。
安老太太也在想,天可怜见,以前恨不能此生再不见这一家人,提一提影子都觉得晦气沾身。现在呢,一般儿恭敬与我,看看面前这几个,从老到小,哪一个敢不把我敬着?
大家又一回各自喜欢,再一次平手。
加福呆上半个时辰,把文章侯的石榴树打上一通,安老太太带上她和萧战打道回府,让玉珠喝她的药汁。
车从角门出文章侯府,四太太在阴影处露出面容,上面一片鄙夷:“又来显摆了,我偏不凑这热闹。”
……
月色明亮,均匀地洒下银辉。大街小巷如陷白纱梦里,角落都似在梦中。往一处宅子去的人,蒙着薄薄面纱,黑风帽罩头,就透出诡异来。
宅门半旧,带着萧索。门内院墙内皆有树,月光在这里落到树上,院中生出一片阴暗地。无声无息的,他们在阴暗中走进去,甬道尽头是个大厅,在这天热的时节,门板并没有尽去,进门要推两扇木门,进去才见到里面之大,已容下一百来人。
一色的黑衣,虽然样式不同。
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全凭门后一个人验看,伸一只手给他,手上握着什么,才能进来。
很快,从里面走出几个黑衣人,也是挡住面容。他们分散开来,一个中间站定,余下的四角站定,似在监视。
中间的人清清嗓子:“列位,”有把子好嗓音,不超过三十岁。
来的人尽皆动一动,但谁也不会把低垂于风帽内的面容露出,哪怕这天气捂着,热的他们汗流浃背,也只站开来,摆个倾听的姿势。
门,“支呀”,轻关上,月光从门缝里照出厅内。微弱的月光,和大片的黑衣人,终是落败,怏怏躲进角落。
“昔日!”中间的人静静道:“陈胜吴广起义,是因误朝廷限期,去也是杀头,不如不去!”
厅内本就安宁如月光,这话出来,寂静可追坟墓。
“昔日!”中间的人再道:“汉高祖刘邦,因押解刑囚,路上逃走无数,到也是死,不到也是死,索性尽数释放刑囚,他也逃亡芒砀山,直到起义复露真容。”
如果说刚才厅内寂静如坟墓,在他说出这第二段话后,厅上更静的似一汪死水,从亘古以来就没有流动过。
中间的人在这里停顿时间稍久,大有让所有人想想自己这两段话的深意。约有一刻钟后,他重新开口:“当今,并不昏暴!但株连、连坐,痛煞人心。我等犯法,与妻儿何干?定边暴虐,族中早有不服,全族尽数陪葬,痛煞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