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抬手比划:“马蜂窝有小的,这么小的,大白天的没有蜂子在,我们加寿淘气,一个没看住,拿竹竿还捅过一回,还好没螯到,把我吓个半死。”
小宋夫人格格笑上两声。
“又有再大些的,也有人敢捅,再大的,旧年杨树上跟水桶似的,这就没有人敢碰。”宝珠嘻嘻:“姐姐说拿自己家里人比马蜂窝,能有多大?就是大些,也是血浓于水的马蜂窝不是。”
宝珠拖长嗓音:“安心啦,在这里住着吧。”
“要是血浓于水倒好,我们这一个都说能干,没有人往他面前说什么,都往我面前说?我成了听话的。又是多给了钱,又是多用了东西的,我往这来上一回,不是婆婆苦劝我并不来,但办船搬东西的,给我四季衣服,不知道扎到多少人眼,我再住上两天,是要走的,来看看他,就是我的夫妻情分了。”
宝珠出师就碰壁,后悔自己先劝方明珠,后劝这些难劝的,也就能先大捷。
但不放弃,还是劝着:“你回去也听话?在这里听不到,留下来吧,小宋将军也喜欢,夫妻情分上浓,争执起来都有说嘴的地方。”
宝珠笑眯眯。
人生于世,有时候力争上游,有时候随缘随份。宝珠在婆婆和丈夫面前为什么地位高,不仅是独子,不仅是婆婆和丈夫人好,还有宝珠肯在这里守着,她不在这里守着,上哪儿去生好女儿和好儿子?
真是夫妻争执上来,说一句我守着你呢,响亮过人,绝对性姿态压倒。
小宋夫人淡淡:“我已经太有夫妻情分了,我认识的人家,除去咱们几个以外,我娘家的亲戚,我婆家的亲戚,有谁像我一样走这么远?全是男的外面当官,女眷在家里舒服。情分已足,我收着的好。太满出去,只怕招人厌。”
“谁敢厌我们?”宝珠满面愤愤,要打这个抱不平。
“我们不是那青梅竹马的表妹,我们没有那跟前跟后的情分。”小宋夫人酸溜溜。
到这里,就全是小沈夫人闹出来的,惹得别家夫妻暗地里生分,认为当丈夫的不够情意,不识自己远路而来的情分,宝珠说干了话,带着沮丧出院门后,又要强打精神,去劝下一家。
回身一看,方明珠怯怯跟着自己,宝珠大喜,唤过她来,殷殷地问:“明珠,你是要在这里好守着的吧?”
“自然的!”
宝珠心情回来不少,生出许多劝人的气力,走到下一家院内。
……
走出府门,龙五公子觉得日头刺眼。从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街道上走过的人都有精神,不是有笑容,就是很匆匆,更把他从京里落榜回来寂寥的心情衬成一片灰蒙蒙。
算算日子,从四月殿试后落榜,陪着兄长四公子在京里选官,运气不错,兄长的官职在这里——龙五和龙四都认为运气不错,他们的父亲辅国公一定不苟同。
四公子当官去了,兄弟们不再是天天相伴,五公子就不出门见人,他又落选,实在难以见人。还有萧仪的死,给龙五撞击很大。
以前他在诗社里高发阔论,说的大多是萧仪言论引出来的话。水有源头就出来的足,仪殿下所想,就是龙五的源头。现在这源头没了,龙五也没有去诗社的心思,还有袁训是第二科高中探花,和他打赌的那阮小二也中了状元,更让龙五梗在心里,难以见人。
数月的不出门,怎么就今天要出门?
一个有人约他,是学里的知己,以前也追随过仪殿下的心思。一个是再不出门,就只能留在家里见那个……。凶神恶煞的,不可理喻的,见到又实在难为情,怕她小嘴儿一张吐出一堆难听话的…。表弟妹安氏。
龙四龙五出门去赶考的时候,宝珠还在山西,袁夫人却在京中。家里是给他们备下东西,让他们去拜姑母。结果呢,是弟妹先拜的他们,龙四还好,他有了官职,宝珠来做客,他可以说衙门里有事儿,龙五就无可推却,算着袁训等人离去,家里一定要请安氏弟妹,他预先的出府和学友们走动起来,到时候说有诗社什么的,也就可以避开。
听上去宝珠能耐不小,能把数月不敢见人的五公子这就撵出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