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慰不已,刚才正在作画,这就继续作画,倒不是谢氏和丫头们所猜测的,书房里丫头全水灵。
大家子里的亲侍丫头,像是没有不水灵的。
点一点丹红在梅枝上,外面又来一个打扰的人。国公让龙怀文打扰,因为他早说睡下,龙怀文只在院外问小子们一声:“父亲可好,”这打扰并没到国公面前。
房外这个,却是敲着房门问:“父亲,您睡下没有?”是老八龙怀城的声音。
辅国公有些生气,有些吹胡子瞪眼睛。手执画笔,没好气回答:“烛火通明,你看我像睡下来?”
隔着门窗的烛火通明,和只有起夜烛火,这是能分辨得出。
国公满心里不想给儿子开门,但龙怀城嘿嘿着不走:“没睡,那我陪您说说话。”辅国公无奈,低声嘀咕:“贴门对子打的浆糊,也没有这样粘!”
放下笔打开门,国公面庞自然是黑的,龙八不放心上,嘻嘻跟后面进来。往书案上一看,先叫上一声:“好!父亲这般闲情雅致,我算来着了,可以先赏一回。”
再看旁边小几上,红泥小火炉上煮着滚水,名家所做的提梁壶,白玉薄胎小茶碗,茶叶透着清香都在上面,龙八更堆出笑容:“还是父亲会乐,我也吃一碗。”
“你要吃谁拦着你?”辅国公私下里喝茶,又让儿子撞上,一肚皮不喜欢,早倒一碗茶自己在喝。
茶碗在手中时,龙怀城还没有转过身子,有丝凄凉就此在面上闪过。父亲独个儿过年夜热热闹闹,母亲独个儿过年夜,却对雪幽幽。
父亲会的琴棋书画,母亲也是样样精通。龙怀城暗想,你们两个要一处儿过年,一处儿作画,有人夸有人赏,那该有多好。
但他不敢这就提出,先来和辅国公说话。
在书案前黑漆楠木镶玉石椅子上坐下,把新做的绣松石的锦垫坐得一斜。龙怀城缓缓说自己为什么过来:“听说大哥回来?”
“是啊。”辅国公漫不经心。
“所以我来看父亲,”
辅国公一听就瞪眼:“他回来,你来看我?他能怎么着老子?”龙怀城忙摆手骇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大哥回来了……”
欲盖弥彰的话,忽然断住。龙怀城失声笑上一声,索性直说:“这不是您把凌姨娘发落,我怕大哥会有怨言。大哥并不敢和父亲吵闹,在他房中吵闹,大年下的倒不好。我就来看父亲,大哥若是闹起来,父亲要亲身过去,有我跟着您。”
八公子这也算好意,但在辅国公面前一钱也不值。国公慢条斯理:“你想得周到,不过,我倒要你跟去?隔壁不是有阿训,有事儿我就喊他。”
袁训和宝珠,都成为辅国公府的精神大支柱。
当父亲的有了外甥就不要儿子,换成别人家里只怕儿子不会喜欢。但龙怀城没有,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容加深:“父亲去叫小弟,小弟就是睡下也要即起来的lt;script type=quot;text/javascriptquot;gt;reads();lt;/scriptgt;。”
话题到了这里,或者说国公提到袁训,正趁龙怀城心怀。因为他来以前,就想拿袁训当个噱头,谁让小弟夫妻恩爱,父亲也曾夸过的。
嫡出的公子老八笑嘻嘻:“不过想来小弟和弟妹已经休息,父亲,您看家家成双成对,您一个人在书房里独自作画,母亲一个人在房里……”
“滚!”话没有容他说完,辅国公就跳起来,他手中茶碗是心爱的,舍不得摔。而且当儿子的为父母撮合,虽然国公不答应,但从孝道上来说,哪怕国公一辈子不答应,这也是龙怀城应该做的事。
国公就把个茶碗对着龙怀城一泼,他坐在书案后,龙怀城在书案前,隔着个大书案,小半碗残茶银片似洒出去,龙怀城是中不了,但书案上画,就沾上几点。
龙怀城觑眼睛一看,笑容加深:“父亲您这泼的好,这上面再加几笔,竟然若盘若螭或曲或展,又是天然一段梅枝子,再添上花,这画鬼斧神工,绝似天然。”